虽然这凝滞只持续了弹指一瞬,随即更大的混乱反扑而来,但这一瞬,对林煜而言,已然足够!
他立于时空乱流的中心,尽管身形依旧渺小,尽管脸色苍白如纸,七窍因过度催发力量而渗出鲜血,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刚刚淬火的刀锋,穿透了重重幻影,死死锁定在那悬浮于漩涡之上、手持【万界凿】的张骞那半透明的、嵌满裂隙的身影上。
他开口,声音并不宏大,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构成这【千界回廊】的脆弱法则之上,更敲打在张骞那被劫火侵蚀的执念核心:
“张骞!!!”
这一声呼喊,仿佛穿越了时空,带上了博望侯昔日的荣光与使命。
“你凿穿西域,是为联通,而非毁灭!你手持汉节,是为信义,而非征服!”
他的声音在时空的碎片间激荡,与无数文明的余音产生共鸣。
“看看你现在做了什么?!”林煜的手臂猛地一挥,指向周围那些定格后又开始扭曲的时空幻象,“你将万千世界的独特性,将文明演进的无数可能,都强行撕扯、搅拌在这口混沌的大锅里!”
“若所有道路皆被踏平,界限不复存在,探索还有何意义?!” 他发出了第一个诛心的质问,声音如同雷霆,震得一片展现着魔法殷商的时空碎片剧烈波动,其中的巨龙虚影发出痛苦的哀鸣。“没有未知的吸引,没有险阻的磨砺,没有跨越界限后的豁然开朗……你这所谓的‘通途’,不过是一条通往万物归寂、色彩尽失的虚无绝路!”
张骞那半透明的身躯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万界凿】顶端的黑暗漩涡旋转速度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那冰冷的、程序化的“贯通”意志,似乎被这直指根源的诘问,刺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林煜毫不留情,踏前一步,尽管脚下的时空根基依旧不稳,但他的意志却如同磐石:
“若所有历史皆被混淆,过去、现在、未来搅成一团乱麻,因果颠倒,传承断裂……文明将凭什么立足?凭什么延续?!” 第二个质问接踵而至,更加凌厉,更加沉重。“失去了时间的锚点,失去了历史的镜鉴,每一个文明都将成为无根的浮萍,在你这所谓的‘通途’中相互碰撞、湮灭!你所追求的救赎,最终带来的,只能是所有文明记忆与身份的彻底丧失,是比死亡更彻底的……虚无!”
“哐——!”
一声更加清晰、带着痛楚意味的悲鸣,从【万界凿】身上传来!那杖身内流淌的时空洪流仿佛遇到了无形的礁石,激荡起混乱的浪花。张骞那嵌满裂隙的身躯,几处关键的时空裂痕骤然扩大,从中逸散出的不再是纯粹的能量,而是些许模糊的、属于“张骞”个人的记忆碎片——大漠的风沙,雪山的严寒,持节独行的孤影……
开拓者的悖论,在此刻被血淋淋地揭开:
为了“联通”而进行的极致“探索”,当其否定了一切“界限”之时,便亲手扼杀了“探索”本身的价值。
为了“救赎”文明而追求的“通途”,当其混淆了一切“历史”之时,便彻底葬送了“文明”存在的根基。
林煜站立在依旧翻涌、但已然失去了部分“绝对性”的时空漩涡中,鲜血从他的下颌滴落,融入脚下不断变幻的时空光影,瞬间消失无踪。他不再说话,只是以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眸子,凝视着那开始流露出痛苦与挣扎迹象的“凿空行者”。
【万界凿】的悲鸣,与张骞灵魂深处那被掩埋的人性回响,在这由无数平行世界构成的残酷舞台上,交织成一曲走向终局的序曲。
林煜那直指本源的悖论质问,如同两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刺入了张骞那被劫火侵蚀、被“凿空”执念填满的意志核心。【万界凿】发出的悲鸣愈发凄厉,杖身内流淌的时空洪流变得紊乱不堪,如同沸水般翻滚激荡。张骞那半透明的、嵌满裂隙的身躯剧烈地波动起来,更多的记忆碎片从扩大的裂痕中逸散——持节的手在风雪中冻得皲裂,望见西域绿洲时眼中的狂喜,面对匈奴追兵时的决绝,还有……那些在黄沙中湮灭的古国废墟带来的、刻骨铭心的无力感。
“不……不是这样……”一种混乱而痛苦的意念从张骞的方向传来,不再是那冰冷的程序化意志,而是带着挣扎的人性回响,“联通……才能救赎……打破壁垒……才能……”
他的话语支离破碎,显然林煜的诘问与他内心深处被扭曲的初衷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整个【千界回廊】的时空漩涡也因此变得更加不稳定,各种平行世界的景象以更疯狂的速度闪烁、碰撞,仿佛随时会彻底失控,将一切都抛入绝对的混沌。
就在这僵持与混乱达到顶点的刹那——
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纯净的青色流光,如同穿越了无尽虚空与法则乱流,竟从那已被混沌吞没的镜像迷宫方向,不可思议地穿透而来!那流光是如此熟悉,带着禽滑素最后的气息,以及……她毕生修为与灵魂本源所凝聚的、最纯粹的“非攻”法则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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