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内的空气,因“人彘”惨剧的真相而愈发凝重。戚夫人那持续不断的极致痛苦,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脓疮,不断向血色领域输送着养料与毒素。林煜和禽滑素深知,若要撼动吕雉,此处是关键,但贸然触碰,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戚夫人,还有别的。”林煜按压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那怨念核心带来的精神冲击尚未完全平复,“碑使的资料里提到,吕雉的力量也源于‘守护刘氏江山’的执念,但这守护……似乎出了问题。”
禽滑素闻言,再次翻阅那些残破的竹简和兽皮,手指在几处提及惠帝刘盈与吕雉关系的记载上停留。“史载,惠帝仁弱,与吕后政见多有不和……尤其是目睹戚夫人惨状后,更是‘日饮为淫乐,不听政’。”
“政见不和……或许不止。”林煜目光微凝,他想起了在未央宫外感受到的那庞大领域,其核心除了贪婪的吞噬,还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扭曲的“控制欲”和“不安全感”。这份不安全感,恐怕不仅仅来自外部的功臣和政敌。
“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方向入手。”禽滑素沉吟片刻,从随身的机关匣中取出一件非攻非守的器物——一个巴掌大小,由无数细密水晶透镜和青铜齿轮构成的圆盘,中心嵌着一块浑浊的水玉。“这是‘窥心镜’的残件,能放大和捕捉特定范围内的强烈情感涟漪,尤其是亲情羁绊间的剧烈波动。或许……能让我们看到一些被血色掩盖的东西。”
目标,锁定在吕雉与刘盈的母子关系上。
是夜,月隐星稀,血月的光芒似乎也因某种内在的波动而略显晦暗。林煜与禽滑素再次冒险潜入皇城外围,选择了一处靠近皇帝日常起居的椒房殿的隐秘角落。
禽滑素将“窥心镜”残件小心安置,调整着上面的透镜与齿轮,浑浊的水玉开始微微发光,捕捉着空气中那无形的情感信号。林煜则守护在一旁,屏息凝神,将【国士无双】的灵觉提升到极致,过滤着血色领域的干扰,专注于寻找那特定频率的情感波动。
起初,涌入感知的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的血海与怨念,充斥着贪婪、恐惧与痛苦。但渐渐地,在禽滑素仪器的辅助下,林煜剥离了这些喧嚣,捕捉到了两股异常鲜明、却又彼此剧烈冲突的情感源流。
一股,源自未央宫最深处的血色核心,强大、冰冷、充满了掌控一切的意志,但在这意志的底层,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却根深蒂固的……焦虑与孤独。就像一个人站在万丈悬崖边,紧紧抓住唯一的绳索,生怕一松手就会万劫不复。
另一股,则源自不远处的、被血色光芒隐隐排斥和隔绝的某座宫苑。这股情感要微弱得多,却充满了痛苦、迷茫、恐惧,以及……一种深沉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失望与疏离。
“找到了!”禽滑素低呼,指尖一点微光注入窥心镜。
瞬间,林煜的灵觉被猛地拉入了一片由这两股情感交织形成的、残破的记忆与意念碎片之中——
场景一:恐惧的烙印
不再是旁观,而是近乎附身于少年刘盈的视角。
他被母亲吕雉带领着,走入永巷那片禁忌之地。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在粪坑中蠕动的、不成人形的“东西”。吕雉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盈儿,你看清楚了。这就是与你父皇子、欲夺你江山之人的下场!对待敌人,决不能有丝毫仁慈!”
无与伦比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刘盈的心脏!那不是对酷刑的恐惧,更是对身边这位亲生母亲的恐惧!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为何守护江山需要用如此灭绝人性的手段?他胃里翻江倒海,转身疯狂地呕吐起来,身体因极致的惊骇而剧烈颤抖。从那一刻起,母亲在他心中的形象,彻底崩塌,蒙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抹去的血色阴影。
场景二:无声的对抗
场景转换,是在一处宫室内。
已登基为帝的刘盈,面色苍白,眼神躲闪,坐在案几后。吕雉的气息已带上一丝非人的冰冷,站在他面前,正在强硬地要求他批准一份诛杀刘姓宗室的诏令。
“母后……他们……并无大错……”刘盈的声音微弱,带着哀求。
“无错?”吕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等你皇位不稳,刀架在脖子上时,再来跟朕谈对错!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刘家的天下!”
刘盈抬起头,看着母亲那日益陌生、被权力和血色浸染的面容,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熄灭了。他没有再争辩,只是深深地低下头,肩膀垮了下去,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那是一种彻底的、心死的疏离。
场景三:扭曲的“爱”
最后一段碎片,是吕雉独处时的意念回响。
在那血色凤座之上,在无尽的权力与怨念包裹之中,偶尔会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可能未曾清晰察觉的念头:
“盈儿……为何不懂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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