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药材铺地窖内,空气混浊,仅有几盏镶嵌在墙体内的萤石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这里曾是墨家的一处应急据点,如今成了林煜和禽滑素在血色长安中唯一的喘息之地。
压抑,是这里的主旋律。不仅源于地上那座被血色笼罩的巨城无时无刻散发的精神压迫,更源于他们目前所处的困境——面对一个与帝国怨念深度绑定、几乎无法以力抗衡的敌人。
林煜盘坐在一个简陋的蒲团上,双目微阖,眉头紧锁。他并非在调息,而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昨日在未央宫外窥见的那场血色朝会。吕雉吞噬异己、强化自身的场景,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那种将生命与灵魂都化为养料的方式,超出了他对“力量”的常规认知。
禽滑素则在另一边,面前摊开着几卷残破的兽皮和竹简,那是碑使不久前通过某种空间投送手段送来的、关于吕雉及汉初宫廷的零散史料。她指尖闪烁着微弱的青光,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型机关算盘上飞速拨动,试图从那些语焉不详的文字和模糊的能量记录中,梳理出有用的信息。
“不行,常规的能量流动分析陷入瓶颈。”禽滑素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疲惫,“她的领域如同一个巨大的活体,能量循环自成一体,外显的弱点极少。我们看到的朝会吞噬,更像是一种‘消化’后的展示,而非核心的能量汲取方式。”
林煜睁开眼,眸中带着血丝:“碑使提到,她的力量融合了帝国积累的怨念。这些怨念,必有更为核心、更为强烈的源头。朝会上那些大臣的恐惧与死亡,或许只是……添柴加火。”
“更强烈的源头……”禽滑素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残破史料,手指在其中几片明显带有焦黑痕迹、字迹模糊的竹简上划过,“关于吕雉的政敌,记载最详尽的,除了韩信、彭越这些开国功臣,宫内……”
她的声音顿住了,指尖停留在一处几乎被刻意刮去的字迹旁,那里残留着几个残缺的篆文:“……戚……夫人……彘……”
几乎在这几个字映入眼帘的瞬间,地窖内那原本就混浊的空气,仿佛骤然变得更加粘稠、阴冷。林煜右眼的“劫火计数器”数值猛地向上跳动了一格,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尖锐的蜂鸣!而他体内那些属于韩信的怨念死气,也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死水,陡然躁动起来,散发出更加刺骨的寒意。
“!”林煜猛地按住右眼,强忍着那突如其来的刺痛与晕眩感。
禽滑素也霍然抬头,她虽无计数器,但灵觉敏锐,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寒、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绝望的怨念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以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穿透了地窖的遮蔽,与那史料上残留的信息产生了共鸣!
“是这里!”禽滑素语气肯定,她迅速将那些涉及戚夫人的残破竹简集中起来,又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形如莲花的青铜机关。她将机关置于竹简之上,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莲花中心。
“以血为引,溯念寻源!”
青铜莲花骤然旋转起来,花瓣片片张开,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将那些竹简笼罩。光晕中,竹简上残存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扭曲、重组,伴随着更加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哀嚎与哭泣声,以及一种……肢体被强行扭曲、撕裂的可怕声响,隐隐传来。
林煜强忍不适,将灵觉探入那光晕之中。
刹那间,他“看”到的不是具体的历史画面,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黑暗的核心,是一种超越了人类语言所能形容的极致痛苦。那痛苦并非单一的,而是由无数种酷刑般的感受叠加而成:被剥夺视觉、听觉、言语的绝对孤寂;肢体被强行斩断时撕心裂肺的剧痛;在污秽中蠕动、与蛆虫为伴的极致屈辱;以及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人、而是某种“器物”的彻底疯狂……
这痛苦的意识洪流,是如此纯粹,如此强烈,仿佛一颗永不熄灭的、燃烧着绝望的黑色太阳!
而更让林煜心神俱震的是,他清晰地“看”到,从这颗“黑色太阳”中,源源不断地逸散出漆黑如墨、凝练到极致的怨念能量。这些能量并未消散于天地,而是被无数条更加粗壮、更加猩红的能量管道——与昨日在朝会上看到的、吞噬大臣的血色丝线同源,但更加核心——强行抽取、引导,汇入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存在之中。
那个存在的方位,直指未央宫深处!
能量的流向清晰无比:戚夫人那无休止的、被刻意制造和维持的极致痛苦,如同最高效的燃料,被不断地输送向【未央血后】!
“人彘……惨剧……”林煜猛地收回灵觉,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探出的那一丝灵觉,都仿佛被那极致的痛苦所污染,带着一股阴寒的绝望感。
“怎么样?”禽滑素急忙撤去法术,青铜莲花的光芒黯淡下去,地窖内那令人窒息的感觉稍稍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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