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撕裂般的痛苦中沉浮。
林煜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残破的扁舟,被抛入了狂暴的血色海洋。粘稠的恶意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冰冷怨毒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试图钻入他的灵魂,将他同化。肋骨断裂处的剧痛,内脏被震荡的恶心感,以及那股阴寒力量的疯狂入侵,交织成一曲濒死的挽歌。
他仿佛能听到无数冤魂在耳边尖啸,能看到未央宫那吞噬一切的血色光芒,以及吕雉——不,是【未央血后】那对深不见底的血眸,冰冷地注视着他,如同注视一只即将被碾碎的虫豸。
绝对的无力感,如同冰水浇头,比身体的创伤更让他感到窒息。刚刚获得【国士无双】的些许清明,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来不及运用任何策略,便被一击重创,濒临死亡。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无边血海彻底吞没,身体的最后一丝生机也要被那怨毒力量侵蚀殆尽之际……
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却异常稳定的力量,如同穿透浓雾的月光,悄然降临。
这力量并非温暖,甚至带着一种非人的淡漠,但它精准、有序,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规则”感。它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切入那粘稠的血色侵蚀之中,强行遏制了怨毒力量的蔓延,并开始梳理他体内混乱不堪的气机。
恍惚中,林煜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离开了那冰冷坚硬的地面,仿佛在穿越某种界限。耳边似乎传来禽滑素微弱的、带着担忧的呼唤,但很快也沉寂下去。
然后,便是漫长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几个世纪,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
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林煜的眼睫颤动了一下,艰难的,如同撬动千钧巨石,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穹顶,流淌着淡蓝色的、如同数据流一般的细微光晕。空气中有一种清冷的、类似消毒剂却又混合着奇异草药的味道。
他躺在一张同样泛着金属光泽的平台上,身上覆盖着一层柔软的、散发着微温能量的薄膜。剧痛依旧存在,但已经从那种撕裂灵魂的程度,减弱为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和虚弱。那股阴寒怨毒的力量似乎被压制了下去,虽然并未根除,如同潜伏的毒蛇,盘踞在经脉深处。
他尝试动弹一下手指,却连这点微小的动作都牵扯起全身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你醒了。”
一个冰冷、平静,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这声音林煜很熟悉——碑使。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碑使那模糊而窈窕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平台旁。她依旧笼罩在那层看不真切的光影中,只有一双淡漠如琉璃的眼眸,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狼狈虚弱的模样。
“禽…滑素……” 林煜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可怕,如同砂纸摩擦。
“她无碍。墨家机关术对能量侵蚀的抗性优于常人,她只是力竭与轻微内伤,已恢复行动。” 碑使的回答简洁直接,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的伤势更重。【未央血后】的力量蕴含帝国积累的怨念与死气,直接冲击了你的根本。常规治疗手段效果有限。”
林煜沉默了一下,感受着体内那沉甸甸的痛楚和潜伏的威胁。他回想起那惊天动地的一指,那几乎将他彻底碾碎的血色领域,心中依旧残留着一丝寒意。
“她……为何突然……” 他试图理解吕雉那毫无征兆、远超预料的爆发。
“判断失误。” 碑使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林煜似乎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类似于“修正”的意味,“目标吕雉的‘偏差’演化速度与深度,超出原有监测数据。吸收韩信逸散劫火的行为,属于未预料的变量叠加,导致其力量层级跃迁,提前进入完全体形态【未央血后】。”
她顿了顿,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注视着林煜:“守火人的职责包括应对未知变量。但此次,变量强度超出你当前承载极限。及时撤离是正确选择。”
林煜听出了言外之意。碑使并非全知全能,她(或者说守火人组织)的评估也会出现偏差。而这次偏差,几乎让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的出手相救,或许并非出于同情,而是基于“任务尚未完成,执行者不能提前报废”的冰冷逻辑。但无论如何,这份“及时”,确实救了他们的命。
“谢谢。” 他低声道,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
碑使没有回应这句感谢,只是继续说道:“你昏迷了三天。外界时间流速与治疗空间不同步。你体内的怨念死气已被暂时封禁,但无法根除,会持续侵蚀你的生机,并影响你的情绪与判断。你需要尽快适应并找到压制之法。”
三天……林煜心中凛然。他尝试运转体内力量,果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滞涩感,如同经脉中掺杂了细碎的冰碴,连【国士无双】的灵觉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翳。而那【弓藏】的业债,在这怨念死气的萦绕下,似乎变得更加敏感而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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