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国之道?”项羽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愠怒,“吾之道,便是力之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下诸侯,谁敢不服?田荣?彭越?不过土鸡瓦狗!刘邦?困于巴蜀,能奈我何?至于仇怨?”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那双“烛龙鬼瞳”中苍白火焰跳动:“若有不服,尽管来战!吾正愁手中之戟,无处饮血!”
他的回应,彻底暴露了他的思维核心——他相信,并且只相信,他个人的武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可以镇压一切反抗,可以维系他亲手划下的秩序。任何基于“道理”、“长远”、“人心”的分析,在他那绝对的力量信仰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你……”禽滑素还想再争。
“够了!”项羽厉声打断,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让禽滑素呼吸一窒,“吾意已决,休得多言!此乃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介女子所能妄议?退下!”
这是理念的首次正面冲突,也是墨家“非攻”、“尚贤”的理性秩序观,与项羽那“烛龙鬼瞳”所代表的、基于绝对力量与个人意志的霸念之间的,一次无可调和的对撞。
禽滑素看着高台上那不可一世、听不进任何逆耳之言的身影,眼中最后一丝期望的光芒熄灭了。她明白了,眼前的霸王,已非可与之理喻之人。他的灵魂,已被那苍白的劫火与自身的骄傲,禁锢在了一座唯我独尊的孤峰之上。
她不再言语,只是深深地看了项羽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她默默后退,重新站回林煜身边。
林煜轻轻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低声道:“没用的。他的‘道’,已经容不下其他声音了。”
分封的仪式,在这不愉快的插曲后,草草收场。诸侯们怀着各异的心思,领受了各自的命运,陆续散去。他们带走的,不仅是新的王号与封地,更是深深烙印在心中的、或感激、或嫉妒、或怨恨的种子。
高台之上,项羽独立风中,望着远方,志得意满。他看不到,也拒绝去看,在他那基于武力与喜恶的分封地图之下,那一道道正在迅速蔓延、终将撕裂他霸业的深深裂痕。
禽滑素望着诸侯远去的烟尘,喃喃自语,仿佛是对林煜说,也仿佛是对这即将再起烽烟的天下宣告:
“他亲手……为自己掘好了坟墓。只是不知,届时为他陪葬的,将是何等惨烈的……万里河山。”
裂痕已生,乱世再启。西楚霸王的落日悲歌,在这一刻,已然奏响了第一个沉重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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