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滑素看到林煜瞬间苍白的脸色和沉默的态度,心中一阵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与愤怒。她明白了,眼前这个神秘的组织,其运行的逻辑完全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冰冷、绝对、不容置疑。
“所以,在你们眼中,荆轲赴死的壮举,太子丹的托付,燕国的存亡,乃至后世无数人被激发的情操……所有这些,都只是需要被修正的‘数据错误’?” 禽滑素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深沉的悲哀。
“可以如此理解。”碑使的回答斩钉截铁。
禽滑素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漆黑的夜空,仿佛要穿透这层层夜幕,看清那所谓决定众生命运的“神树”究竟是何等模样。她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质问这天地:
“钜子教导我们,‘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我以为,‘害’是暴政,是不义之战,是民生疾苦。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一份过于炽烈的‘名’之心,一场过于壮烈的‘死’之志,也会被视作必须清除的‘害’……”
“这究竟是在守护文明,还是在扼杀文明最鲜活的心脏?”
夜风呜咽,吹得篝火明灭不定,也吹动了禽滑素额前的碎发。她站在那里,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却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倔强。
理念的冲突,如同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她与守火人之间,也横亘在她与刚刚才并肩(虽然是被迫)的林煜之间。
林煜看着她,又看了看冰冷如初的碑使,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与挣扎。他知道自己必须执行任务,这是契约,也是他目前唯一能走下去的路。但禽滑素的困惑,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困惑?
碑使不再理会这场理念之争,只是淡淡宣布:“休整时间结束。一炷香后,启程前往燕地。目标:荆轲。任务等级:高危。”
她转身,走向黑暗,留下篝火旁心思各异的两人。
禽滑素缓缓坐回原地,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信仰受到冲击的巨大茫然。
林煜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禽滑素身上淡淡的墨香和机关润滑油的气息,与这荒郊野岭的肃杀格格不入。
前路,不仅是与一个“求死”的刺客对决,更是行走在一条理念的钢丝之上,稍有不慎,或许未被劫火吞噬,却先迷失在了这守护与扼杀的边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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