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罴将另一个药丸塞进卫蓝嘴里时,那药丸带着股刺鼻的腥气,顺着喉咙滑进腹中,很快便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在四肢百骸间缓缓游走。卫蓝本就被崖壁冲撞和经脉震荡折腾得疲惫不堪,此刻暖流裹着困意袭来,眼皮像坠了铅似的,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梦里全是些破碎的片段:释武尊战死时的决绝、小光武哭红的双眼、疯狗爪下飞溅的血肉,还有自己坠崖时耳边呼啸的山风。直到一阵钻心的麻痒从皮肤下窜出,他才猛地惊醒 —— 只见自己躺在冰冷的石地上,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原本深可见骨的左臂伤口,此刻痂皮泛着淡粉色,轻轻一动,竟只有轻微的痒意,再无半分疼痛。
可这痒意很快便混着酸痛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肌肉里钻动,又像是被重锤砸过的筋骨在慢慢归位,每动一下,都牵扯得浑身发僵。卫蓝勉力撑着石地坐起身,刚想活动一下手腕,却发现全身软得像没了骨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唯有胸口还能微微起伏,证明自己还活着。
“醒了?” 一道粗哑的声音从洞中央传来,卫蓝抬眼望去,那只如小山般壮硕的黑熊怪正蹲在光罩旁,一双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嘴角似乎还勾着抹拟人化的笑意,“我的药还管事吧?你那外伤,现在该好得差不多了。”
卫蓝喉咙发紧,刚想开口道谢,却听熊罴话锋一转,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 “今天天气不错”:“不过我怕你给老子捣蛋,趁你睡着的时候,已经把你全身经脉挑断了。” 它爪子拍了拍石地,发出 “砰砰” 的闷响,“事关重大,我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 你现在,就是个没了真气的废人,老实点,还能多活几天。”
“什么?” 卫蓝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猛地盘膝而坐,下意识地运起内功,可往日里奔流如溪的真气,此刻竟像断了流的河床,空空荡荡;内视经脉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原本柔韧通畅的经脉,此刻竟如被剪刀剪断的丝线,寸寸断裂,只剩下些破碎的残段,在丹田周围微弱地颤动。
他苦修的真气,他赖以守护的信念、赖以在江湖中求生的依仗,就这么没了?卫蓝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他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吼声在幽深的山洞里回荡,震得洞顶的夜明珠都微微晃动。可这吼声刚落,他眼前一黑,便再次昏死过去。
洞中从无日月,卫蓝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他躺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洞顶的夜明珠,浑身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多余。浑浑噩噩间,熊罴每天都会丢给他一粒丹药 —— 有时是暗红色的,带着股铁锈味;有时是碧绿色的,入口微甜 —— 丹药下肚后,外伤愈合得越来越快,到后来连痂皮都脱落了,露出新长的嫩肉,可经脉断裂的无力感,却像跗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
熊罴似乎也不指望卫蓝说话,每日除了喂药,便是蹲在那层白色光罩前,爪子在光罩上轻轻摩挲,嘴里念念有词。卫蓝昏昏沉沉间,也听了些零碎的话:“罗刹境…… 巨熊族…… 那帮兔崽子…… 赶老子出来……”“阴极阳果…… 快熟了…… 再等等……” 久而久之,卫蓝也拼凑出些眉目:这黑熊名叫熊罴,是六阶妖兽,来自一个叫 “罗刹境” 的地方,还是那里 “巨熊族” 的族人,不知犯了什么错,被赶出了族群,流落到这黄山绝壁的山洞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洞内的温度却越来越低。起初只是洞壁上结了层薄霜,后来霜层越来越厚,渐渐凝成了冰,连呼吸都带着白雾,呼出来的气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很快便冻成了小冰晶。熊罴似乎早有准备,用几块巨大的岩石堵住了洞口,像是怕寒气外泄;又怕卫蓝冻毙,每日都会过来,将宽厚的爪子按在卫蓝胸口,渡入一股浑厚的真气 —— 那真气带着暖意,顺着胸口蔓延到四肢,让卫蓝在冰寒中勉强维持着体温。
卫蓝看着熊罴的动作,心里满是疑惑:这妖兽既废了自己的经脉,又不肯让自己死,到底想做什么?可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熊罴摆布。
又过了几日,洞内的寒气突然变得格外浓烈,连熊罴渡来的真气,都只能勉强护住心口。那天夜里,卫蓝正缩在石地上发抖,忽然听到 “啪” 的一声脆响 —— 只见那层白色光罩突然寒光大泻,光芒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紧接着光罩便如玻璃般碎裂开来,无数细小的冰屑飞溅,一股比之前冷上十倍的寒气,从光罩后的一个漆黑小洞中暴涌而出,瞬间便将洞中央的石地冻上了一层厚冰。
“成了!” 熊罴猛地站起身,巨大的身躯在洞内踱来踱去,爪子抓得石地 “咯吱” 响,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它一把抓住卫蓝的后颈,将他提起来,快步走到山洞最外缘的一块凸起石台上,然后将爪子按在卫蓝胸口,一股比往日更浑厚的暖流涌遍卫蓝全身,几乎要将他冻僵的身体融化。“你在这等着,别乱动!” 熊罴低吼一声,转身冲进洞中央,从角落里拖出十几个瓶瓶罐罐,摆在地上,然后便一头扎进了那个漆黑的小洞 —— 它体型巨大,正好将洞口堵了大半,向外奔涌的寒气顿时弱了不少,洞内的温度总算没有再继续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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