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士额角的汗珠,几乎要滚落下来。
那张轻飘飘的白宣纸,此刻在他眼中,却重如泰山。
他那“真火符”,不过是些江湖把戏,黄裱纸上预先涂抹芒硝,配合口诀手势,加上些许内力催动空气流动,使其自燃并非难事。
可这寻常宣纸……他便是念上一万遍“敕令”,也断无可能凭空烧起来。
厅堂内静得落针可闻。
方才还喧嚣热闹的气氛,此刻凝固得如同冰块。
贾珍脸上的得意笑容也僵住了,他没想到陈玄会来这么一手,直接将了张道士的军。
他狠狠瞪了张道士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倒是快想办法啊!”
张道士嘴唇翕动了几下,干巴巴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总不能说自己这“太幻仙人”连一张白纸都点不着吧?
那他先皇御封的脸面,今日就要丢尽了。
就在这尴尬万分,几乎要窒息的当口。
贾蓉那惯会察言观色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连忙站起来,脸上堆满了笑。
“哎呀,仙师说笑了。”
“张爷爷方才施展真火符,耗费了不少仙力,想来此刻正是需要静养调息的时候。”
他转向张道士,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机灵。
“张爷爷,您老人家还是先用些酒菜,补充补充元气。这仙法嘛,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机会观摩,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这话一出,如同给张道士递了个救命的梯子。
贾珍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附和。
“蓉儿说的是!张爷爷,您老人家快请坐,快请坐!”
“来人,给张爷爷上最好的果子酒,去去乏!”
张道士如蒙大赦,暗暗长舒一口气,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他顺势就坡下驴,干咳两声,强自镇定地捋了捋山羊须。
“呵呵,小道友所言亦有几分道理。老道方才确是有些……嗯,仙力消耗。”
他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走回座位,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仿佛那不是酒,而是救命的甘露。
冰凉的酒液滑入喉咙,才让他那颗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些。
陈玄见状,也懒得再追究。
他本就无意与这些人多做纠缠,不过是那张道士一再挑衅,才略施小惩。
如今对方既已露怯,他也没必要穷追猛打,平白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他淡淡一笑,仿佛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贾珍见风波暂平,连忙举杯,高声劝酒,试图将这尴尬的局面揭过去。
“来来来,诸位,诸位!今日难得仙师与张爷爷同席,我等当浮一大白!”
“满饮此杯!满饮此杯!”
席间的气氛这才慢慢缓和下来,丝竹之声重新响起,觥筹交错间,方才的紧张似乎被酒意冲淡了不少。
只是众人心中都清楚,这位年轻的陈仙师,怕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贾珍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心中那股子邪火却越烧越旺。
这张道士,当真是中看不中用!
平日里吹得天花乱坠,关键时刻却是个银样镴枪头,连个毛头小子都镇不住!
他眼珠子一转,心中又生一计。
既然道法上拿捏不住这陈玄,那便从旁的入手。
他就不信,这世上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只要是人,便有欲望,有贪念。
他阴恻恻一笑,对着身旁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小厮领命,躬身退下,不多时,便引着几个健仆,小心翼翼地抬着几只沉甸甸的描金紫檀木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一打开,顿时珠光宝气,霞光万道,晃得人睁不开眼。
第一只箱子里,摆放着的是各色玉器。
有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雕琢的观音送子,有碧绿欲滴的翡翠雕成的松鹤延年,还有一块硕大无朋的黄玉,被巧匠雕成了九龙戏珠的摆件,龙目皆以红宝石镶嵌,栩栩如生,贵气逼人。
第二只箱子里,则是金光闪闪的各色金器。
有赤金打造的酒具,有纯金编织的如意,还有一尊半尺来高的金佛,工艺精湛,宝相庄严。
第三只箱子里,盛放的则是些古玩字画。
前朝名家的山水真迹,古窑出产的珍稀瓷器,还有几方看着便古朴厚重的端砚,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
天香楼内的空气仿佛都因这些宝物而变得灼热起来。
即便是在座的贾府众人,骤然见到如此众多的奇珍异宝,也不由得暗暗咋舌,倒吸一口凉气。
宁国府的豪奢,当真是名不虚传!
贾珍见众人皆被宝物吸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站起身,走到陈玄面前,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声音也比方才殷勤了数倍。
“仙师,您是贵客,初到敝府,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
“这些俗物,不成敬意,还请仙师莫要嫌弃。”
他指着那几箱宝物,语气中带着一股子炫耀与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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