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是在一阵尖锐的刺痛中彻底清醒的。
不是来自肉身——他的身体依旧像个漏气的皮囊，稍微凝聚一丝神识都如同刀割。这痛感源于神识海深处，是那道微弱的 【低能耗空间定位信标】 在持续发出规律的脉冲，像一根冰冷的针，不断刺探着他疲惫的灵魂。
他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凌波布满血丝却难掩惊喜的双眸。她身后，是数据风暴肆虐后留下的、光怪陆离的“沉渊之底”景象，破碎的规则如极光般扭曲飘荡。
“你…终于醒了。”凌波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默想开口，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他尝试调动神识，丹田处那由稻草缝合的道基立刻传来濒临碎裂的警告，裂纹在混沌莲温润的【净化】光晕下，依旧触目惊心。而【归墟触须】则彻底沉寂，仿佛之前吞噬“格式化”光束的狂暴只是一场幻梦。
他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球，目光落在悬浮于自己胸前、那枚不断闪烁的青铜信标上。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坐标解析。环境规则契合度：0.7%。跃迁失败率：99.3%。是否注入能量进行引导？】坑爹系统AI的弹窗适时出现，依旧是熟悉的抠门与危言耸听。
“我们…在哪？”陈默用神识传递出微弱的意念。
“还在沉渊之底，但这里是贾船长临时构筑的‘静滞力场’。”凌波快速解释，“你昏迷后，信标就被激活了。贾船长说…这信标指向的地方，可能是一个‘安全屋’。”
“安全屋？”陈默意念微动。
“或者说，一个基于 ‘程序员の怜悯’ 构建的，比‘摇篮’更古老的底层后门。”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插入。只见垂钓者贾船长踱步而来，手里依旧拎着他那根看似普通的鱼竿，目光复杂地看着陈默胸前的信标。“小子，你命真硬。归墟反噬成那样都没形神俱灭。”
陈默没力气回应他的调侃，只是聚焦于“程序员の怜悯”这个词。这与他丹田处的稻草道基，与那神秘老者，都隐隐关联。
“信标指向何处？”他问。
贾船长摊开手，掌心浮现出一片微弱的光幕，上面流动着无法理解的代码洪流。“一个被遗忘的备份节点，代号 ‘旧世回响’ 。据说是在‘造化玉碟’项目初期，某个程序员为自己留的‘吸烟室’兼‘调试后门’。后来项目失控，这地方就被遗忘了，坐标也丢失了。没想到，藏在‘初始回路’的崩溃残骸里。”
他看向陈默，眼神带着审视：“那里的规则更接近‘底层’，或许能暂时避开‘主宰’的扫描，也能找到修复你道基的基础代码。但是……”
“但是什么？”
“信标能量不足，需要你用自身力量，特别是你那麻烦的【归墟触须】的气息作为‘密钥’来激活并稳定通道。”贾船长语气凝重，“这很冒险。可能会再次惊动‘主宰’，也可能在穿越不稳定的数据乱流时，把你本就不稳的道基彻底撕碎。”
【任务更新：孤注一掷的跃迁】
目标： 激活信标，前往“旧世回响”。
成功奖励： 临时安全区访问权限，基础代码修复包（低概率）。
失败惩罚： 道基彻底崩碎（高概率），被“主宰”锁定（中概率），迷失于数据乱流（极高概率）。
请问是否接受？ （是/否）
看着系统面板上毫不掩饰的“高概率”失败惩罚，陈默沉默了。他现在状态极差，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道基裂纹的呻吟。归墟之力更是如同沉睡的凶兽，强行唤醒，后果难料。
凌波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信任与坚定无声地传递过来。
陈默闭上眼，神识内视。破碎的道基，沉寂的归墟，温润的混沌莲碎片，还有那枚作为“根源之钥”组件之一的青铜残片，此刻正散发着微光，隐隐与信标共鸣。
“呵。”他在心里自嘲一笑，“横竖都是死，不如找个有WiFi的地方死。”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锐利，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他看向贾船长，传递出清晰的意念：“告诉我具体操作步骤。”
然后，他“看”向那个只有他能见的系统面板，用意念按下了——
【是】。
下一刻，他强行从稻草道基深处，压榨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带着归墟湮灭气息的能量，注入了胸前的青铜信标。
“嗡——！”
信标骤然光芒大放，不再是微弱的脉冲，而是变成一道稳定的光束，射向前方虚空。光束所过之处，混乱的数据流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缓缓构筑成一条不断向内延伸的、由无数闪烁代码构成的光之隧道。
通道成了！
但与此同时，陈默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道基裂纹肉眼可见地蔓延了一丝。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恶意的意志，似乎顺着那丝归墟气息，从无尽遥远的虚空投来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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