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油膜，身体对空间和方向的感知在瞬间彻底错乱。上一秒还在向前迈步，下一秒却仿佛头下脚上地坠落。耳边不是风声，而是某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电子噪音，其间混杂着意义不明的断码语音碎片。
“……报告……Sector 7……环境参数……异……常……”
“……逃……必须……代码……114……”
“……归墟……吞噬……错误级……上升……”
“稳住心神！这是高浓度混乱数据流对意识体的冲击！”凌波的声音透过这片混沌传来，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仿佛在她周围有一层无形的滤网。“跟着我的引导，别被这些‘历史回声’带偏了！”
陈默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感让他几乎散逸的意识重新凝聚。他下意识地催动丹田处那团由“稻草”缝合、如今已异变为【归墟触须】的诡异道基。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的漆黑能量在他体表一闪而逝，周围那些试图侵蚀他意识的噪音和幻象如同遇到烙铁的冰雪般迅速消退。
他这才有机会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里绝非任何意义上的仙家洞府或遗迹，更像是一个巨兽死亡后凝固的尸骸内部。巨大的、扭曲的金属结构支离破碎，延伸向无尽的黑暗。脚下并非实地，而是一种半透明的、仿佛能量凝结的网格状平面，透过网格向下望，是深不见底、缓慢旋转的数据漩涡。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尘埃，又像是破碎的代码碎片，散发出幽冷的光芒。
整个空间最诡异的，是那种极度的“不协调感”。一些区域清晰得如同现实，甚至能看见金属壁上凝固的、非金非木的材质纹理；而另一些区域则严重失真，像是低分辨率的贴图，或者大片的、未加载完成的马赛克斑块。更远处，甚至有巨大的结构违反物理规律地悬浮着，或是断裂的廊桥尽头直接连接着一片纯粹的、边界清晰的虚空。
“这里……就是盘古号内部？”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尽管从凌波那里知晓了世界的虚拟本质，但亲身踏入这“世界之外”的造物内部，所带来的冲击依旧无比强烈。
“准确说，是残骸的极小一部分。”凌波神色凝重，她手中托着一个不断旋转的、由光线构成的复杂罗盘，罗盘的指针正剧烈颤抖，指向多个方向。“‘眼睛’传来的数据显示，这里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规则是破碎且自相矛盾的。小心脚下，有些看起来是路的地方，可能是致命的‘空指针’区域。”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片看似平整的金属地面，罗盘上对应那片区域的符号正疯狂闪烁着代表“数据缺失”的红色警告。
陈默心中一凛，对这个世界“BUG”的利用能力在此刻成了保命的关键。他集中精神，眼中的世界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正常的区域稳定而清晰，而那些异常之处，则浮现出淡淡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毛边”或“错位感”。
“走这边。”陈默指向一条看起来更加破败、甚至有些区域呈现扭曲波纹的通道，“我感觉……这边更‘稳定’一些。”这种稳定，指的是BUG的规律性更强，而非安全。
凌波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质疑，调整罗盘方向，果然显示陈默所指方向的规则冲突稍弱。“你的‘变量’体质，在这里比我的观测仪器更灵敏。”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巨舰残骸中前行。沿途所见，光怪陆离。他们看到被封存在半透明能量晶柱中的、穿着奇特紧身服饰的尸骸（“坠入者”船员），看到墙壁上偶尔闪过的大片无法解读的怪异符号（疑似操作界面残影），也看到了更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比如一扇门推开后，后面不是房间，而是一片浩瀚的、静止的星空投影；又比如一截断裂的管道中，流淌着的不是液体，而是发出窃窃私语声的黑色烟雾。
“检测到高浓度活性数据聚合体！”凌波的罗盘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指针死死钉在右前方一个巨大的舱室入口。
那入口处弥漫着一种乳白色的、如同浓雾般的光晕，雾气中，有无数细密的、亮蓝色的代码串如同游鱼般飞速穿梭、组合、分解。
“这是什么？”陈默感到丹田处的归墟触须传来一种微弱的……渴望？
“可能是盘古号的某个核心数据库节点，或者……是一个尚未完全崩溃的子系统。”凌波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警惕的光芒，“这些活性数据流蕴含着关于这个世界本质的巨大信息，但也极度危险！它们可能会同化接触者的意识，或者触发未知的防御机制。”
就在这时，那团乳白色的光雾突然剧烈翻涌，其中的代码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组，隐隐构成一个模糊的、不断变换的人形轮廓。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锁定了陈默和凌波。
“入侵……识别……非授权访问……执行……清理协议……”
断断续续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从光雾中传出。
陈默瞳孔骤缩，他感受到了类似“净世堂”那种冰冷无情的清理意志，但更加原始，更加直接！他毫不犹豫，右手虚握，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漆黑触须自他指尖悄然探出，周围的光线都仿佛被它吞噬。
“凌波，退后！”陈默低喝一声，眼中闪过决然，“让我来跟这个‘古老病毒’打个招呼！”
归墟触须，专治各种花里胡哨的程序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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