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厄将坛子紧紧搂在怀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底翻涌着激动与急切交织的波澜。
他凝视着老人浑浊却盛满敬意的眼睛,声音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人家,那白家……如今怎么走?”
话音落下,喉结又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是师父临终前的遗愿。
师父漂泊半生,想必是极想魂归故里的。
直到方才听完老人讲的那些往事,她才骤然明白。
梦中师父那撕心裂肺的咆哮、满溢的不甘,还有对家乡的牵挂与自责,究竟意味着什么。
王伯译完白厄的问话,先转头对老人低声复述了几句。
老人听完,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枯瘦的手指指向小镇西南方向,
声音苍老却沉稳,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
王伯立刻在一旁轻声转述给白厄:
“老人家说,从这里往西南走半日路程,有一座虽显破旧、却仍透着几分宏伟的城池,名叫白渊城——那便是白家的所在地。”
老人顿了顿,眼神飘向远方,语气添了几分悠远与怅然,又继续说道。
王伯紧随其后翻译:“他说,当年啊,这白渊城可是古兹国最繁华的核心之地。”
“只是后来白家衰败,又遭墨鳞世家常年针对打压,再加上丢了蛇神拐杖,在古兹国彻底没了话语权。”
“这几十年过去,白家愈发衰败,如今连个能撑门户的后辈都没有,一代不如一代,怕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白渊城……”
白厄默念着这三个字,将方向牢牢记在心底,随即对着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老人家,厄儿感激不尽。”
老人无需王伯翻译,见她躬身致谢的模样,便已全然明白。
他缓缓摆摆手,既是示意不必多礼,也是无声道别,
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白厄后背斜挎的蛇头拐杖上。
眼神里满是珍视与欣慰——那是对蛇神信物的敬重。
是对当年白家天才救治镇子的感念,更藏着对手持信物的少女的深切期许。
周围的那些人也陆续起身,纷纷抬手对着白厄遥遥一揖,掌心微微向上轻扬,像是在托举着祝福。
有人弯腰颔首,目光里带着真切的暖意;
还有人抬手按在胸口,缓缓躬身,以当地特有的礼仪无声送别,动作质朴却满含真挚的期许。
一行人由王伯领着,先到商会在镇上的驻地稍作休整,歇了一夜。
次日天刚亮,王伯便带着商队去卸货去了;
钱大宝则领着众人陪着白厄一同动身前往白渊城。
古兹国的风卷着细沙掠过驼峰,发出呜呜的轻响。
钱大宝将钱宝宝稳稳揽在怀中,掌心轻按女儿后背,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时不时抬手替她拂去额前沙粒。
虎妞骑着骆驼走在最前面,叮当却被风沙压得沉闷;
莫命骑着骆驼紧随其后,好奇地四处打量——这里虽与沙漠相邻,
却和沙漠那边的护牧族大不相同,眼底满是探究。
白厄微微俯身,一手握紧缰绳,一手将怀中坛子搂得更紧。
眼看就要送师父魂归故里,她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不过半日路程,一座宏伟却破败的城郭赫然撞入眼帘。
城墙由古兹国特有的墨玉岩砌成,高达十余丈,即便历经百年侵蚀,仍能想见当年雄峻。
如今墙面布满狰狞裂痕,深可塞手,浅如蛛网,黑岩大块剥落,露出斑驳土黄,宛如巨兽脱落的鳞片。
墙面上的蛇形雕刻早已残缺,或断头剩躯,或鳞甲磨平,或腹部被风沙掏空,黑漆漆的洞眼在风中发出呜咽,似亡魂低语。
“哇……”
钱宝宝的惊呼弱了几分,小脑袋往钱大宝怀里缩了缩,紧抓爹爹衣襟,满眼诧异:
“爹爹,这城怎么这么破?比小镇还破……”
钱大宝拍了拍女儿后背,声音沉稳:
“这白渊城,当年定极繁华,只是岁月不饶人,显然衰败了。”
目光扫过残破城墙,语气带着唏嘘。
白厄望着蛇纹城墙,眼眶微热——这,就是师父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家吗?
眼前的城墙连风沙都抵挡不住,恰似白家运势一落千丈。
白厄抬手抚摸后背的蛇头拐杖,冰凉触感从指尖传来,
杖头蛇眼仿佛也在凝视这座破败城池,透着难掩的悲戚。
她深吸一口气,风沙灌入鼻腔带来干涩的痛感,心中翻涌着激动、酸楚与沉重。
城门前,两扇铁门锈迹斑斑,暗红铁锈宛如凝固的血。
左侧铁门歪斜倒地,下半截深陷沙土,门轴断裂的痕迹清晰可见。
右侧铁门虽仍挂在门框,却已失了往日威严,铁皮外翻,露出锈蚀的骨架。
门上的青铜蛇头门环早已氧化发黑,一只断裂在地,
一只勉强挂在门扣上,轻轻一碰便发出叮当脆响,转瞬又归于沉寂。
门楣上“白渊城”三字由青铜铸就,虽被风沙磨得模糊不清,仍能辨出当年的苍劲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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