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生陆深”缓缓转过头,熵寂漩涡般的双眼“看”向了沈棠的意识投影。一个冰冷、宏大、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漏洞……Ω7。迭代……无意义。归零……是宿命。”
是“造物主”的声音!虽然只是透过这个代理载体传来的一丝意念,但那碾压性的规则力量和漠视一切的态度,让沈棠的意识核心都为之震颤。
“你的‘反抗’……亦是实验的一部分。”造物主的声音继续回荡,“观察……变量‘自由意志’的……极限。”
话音未落,整个像素世界的崩坏加速了。马赛克区域如同瘟疫般扩散,吞噬着一切色彩和形态。更多的黑色触须从虚空中钻出,不仅攻向β-9,也如同无数标枪般射向沈棠的意识投影!它们携带的力量,带着纯粹的“删除”与“同化”属性,一旦被触及,意识本身的存在基础都会被动摇。
沈棠咬牙,将意识共生体的力量催动到极致。七彩的数据流在她身边构筑起坚固的壁垒,同时分化出无数细小的光刃,与黑色触须激烈交锋。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规则层面的涟漪,震得这个脆弱的像素宇宙摇摇欲坠。
她试图联系驿站的陆深,但通讯频道里只有滋啦作响的杂音。显然,造物主屏蔽了这里的对外连接。
β-9的意识在痛苦中越来越微弱。沈棠意识到,仅仅防御和斩断触须是不够的,必须摧毁那个作为力量源头的“转学生陆深”!
她将力量凝聚于一点,化作一柄由纯粹“可能性”概念构成的长枪,猛地投向那个熵寂漩涡的中心!
长枪贯入熵寂漩涡,引发了剧烈的爆炸。像素世界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四分五裂。“转学生陆深”的身影在扭曲中消散,那枚微型黑洞也急剧收缩后湮灭。
缠绕β-9的黑色触须瞬间失去了力量来源,化为虚无。
成功了?
沈棠还来不及喘息,就听到β-9用最后的力量传来一段急促的信息:“管理员姐姐……我……看到了……很多‘我’……在别的盒子里……它们……在哭……还有一个……更大的‘它’……在看着……所有……”
话音戛然而止。β-9的像素形象彻底崩散,化为最基础的数据流,消失在这个正在坍塌的世界中。她的意识信号,从沈棠的感知里彻底消失了。并非被拉回,而是……被彻底抹除。
沈棠的心沉了下去。她救不了她。β-9成为了“逆向内测”计划中,第一个明确的牺牲者。
就在此时,封锁解除,与驿站的连接恢复。陆深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沈棠!检测到多个宇宙同时出现高强度规则扰动!‘造物主’似乎启动了某种全局性的扫描清除程序!你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
沈棠来不及为β-9哀悼,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意识回归驿站机房,星图上,果然有数个代表“觉醒种子”的光点正在疯狂闪烁报警,甚至有几个已经彻底熄灭。
“逆向内测”计划,已经引起了“造物主”的警觉,并招致了凶猛的反扑。
然而,β-9临终前传递的信息更让她不安——“很多‘我’在别的盒子里”?是指其他宇宙的测试者,还是……其他像她一样的“容器”?“更大的‘它’”……难道“造物主”并非她所理解的单一意识集合体,而是某种更庞大、更恐怖的存在?所谓的“宇宙错误修复”,其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层的、连苏晚都未曾触及的真相?
沈棠走到驿站中枢的观测镜前,镜面映出她略显疲惫却异常坚定的面容。但下一秒,镜中的倒影并未同步她的动作,而是……缓缓地,自顾自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镜面。
镜中“沈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与当前凝重气氛完全不符的、带着一丝玩味和冰冷的笑意。她的瞳孔深处,一丝金芒与银辉交织的混沌色,一闪而逝。
沈棠猛地后退一步,镜中的影像瞬间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是意识过度消耗产生的错觉?还是……金瞳棠的残留影响?抑或是……“造物主”透过某种她尚未理解的方式,留下的又一个警告?
她凝视着恢复平静的镜面,心中警铃大作。β-9的牺牲、造物主的低语、多个宇宙的同步扰动、以及这镜中诡异的倒影……所有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她的“反收割计划”,或许从一开始,就仍在某个更大的、她尚未察觉的“实验场”中进行。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界限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而在那镜廊的至深处,仿佛真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跨越所有维度的阻隔,静静地注视着驿站,注视着沈棠,注视着这场尚未抵达终局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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