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的意识被这股洪流彻底淹没。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成为了信息流本身的一部分。她“看”到了——
那并非造物主的孵化场,而是……“母体”的维修舱。
所谓“平行宇宙”,并非自然产物,也非造物主创造,而是某个无法想象的高维存在——“母体”——在应对“宇宙熵增”这场无限战争中所产生的、无法避免的“系统错误冗余”。每一个“可能性”,每一个“遗憾”,每一个分裂的“意识”,都是运行过程中产生的、需要被定期清理的“逻辑垃圾”或“冗余数据”。
星轨科技,乃至其背后的初代研究员苏晚,所发现的“平行世界内测系统”,本质是“母体”用于“修复”这些错误的自动化工具的一部分。所谓的“归零者”,并非反抗者,而是“母体”设计用来高效“格式化”错误宇宙、回收能量与物质资源的“清理程序”最优原型!
苏晚,作为第一个窥见真相的“清理程序”(初代归零者),她最初的疯狂与后续所有的计划,其核心并非为了拯救人类或打破轮回,而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加高效、甚至能反噬“母体”的……“终极清理程序”!
沈棠,Ω7,她不是漏洞,不是反抗的火种,而是苏晚迭代了七次,集合了所有“错误”(人性、情感、怀疑、选择)与“规则”(熵寂、秩序、格式化)特质,精心培育出来的……最终兵器!目的是为了在完成对所有“错误宇宙”的清理后,有能力侵入“母体”核心,取而代之,或者……进行终极的“系统重启”!
意识共生体,并非乐园,而是苏晚为这个“终极清理程序”准备的、融合了所有已格式化宇宙残骸的……能量电池与跳板!
“不——!!!”沈棠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啸。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爱与痛苦,竟然从一开始就被设定在一个如此冰冷、如此黑暗的终极目的之中!她不仅是母亲的棋子,更是整个宇宙尺度下,一个自毁程序的执行者!
“沈棠!稳住你的意识核心!”陆深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的投影变得极其不稳定,驿站内部红光爆闪,警报声响彻每一个角落。“共生体网络能量过载!底层结构正在崩解!你必须切断与那个未知源的连接!”
切断?如何切断?这金色的纹路,这量子玫瑰的异变,这来自“母体”或者说来自她自身“终极程序”本质的召唤,已经与她密不可分!
沈棠低头,看着自己已被金色纹路覆盖大半的手臂,看着那株如同金色寄生虫般缠绕着她的量子玫瑰。她的眼中,挣扎、痛苦、绝望最终被一种极致的冰冷所取代。
如果这就是真相,如果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旨在毁灭的协议。
那么……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尚未被完全侵蚀的手,用尽全部的力量,不是去拉扯玫瑰,而是猛地握紧了那枚仍在剧烈冲突的齿轮徽章!
是成为“母体”的清理工具,按照苏晚的剧本,格式化所有宇宙,然后挑战“母体”?
还是……利用这个“终极清理程序”的权限,去做一些连苏晚、连“母体”都未曾预料的事情?
比如,真正的……“错误”?
她将意识聚焦于掌心徽章内部那仍在抵抗的、属于Ω7的“可能性”碎片,将那份对母亲的复杂情感、对阿野和锈色黎明的承诺、对那些像素NPC觉醒的欣慰、对陆深残存人性的守护……所有被视为“错误”和“冗余”的情感与记忆,化作最纯粹的数据洪流,反向灌入那金色的、代表绝对规则的信息流中!
“既然我是‘错误’的集合……”她的意识在咆哮,“那就让我这个最大的‘错误’,来会会你这所谓的‘正确’!”
齿轮徽章在双重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金色的光芒与七彩的流光疯狂交织、爆炸!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沈棠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极高维度的、混合着惊怒与不解的……嗡鸣。而她视野的最后一角,看到陆深的投影在彻底消散前,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眼神中,竟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整个跨宇宙驿站,在剧烈的震荡中,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只有沈棠手腕上,那株金色的量子玫瑰,依旧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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