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共生体网络的深处,并非预想中流光溢彩的数据星河,而是一片死寂的“数据坟场”。
沈棠的意识漂浮其中,脚下是由无数破碎代码和灰败像素构成的“地面”。远处,扭曲的金属残骸与半透明的数据幽灵交织,形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原。这里的时间流速异常缓慢,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铁锈与腐败信息的涩味。维生舱的警报如同背景噪音,提醒着她现实躯体的负荷已逼近极限。
根据第103章末尾破译的坐标,她来到了这片被标记为“遗忘区”的城域。阿野和像素陆深提供的防火墙在进入此地的瞬间便已失效,如同冰块投入沸水。一种更古老、更本质的规则统治着这里。
“检测到高浓度‘历史熵增’污染,”共生体网络的内置警示系统在她意识中闪烁,“警告:此地存在大量未归档的‘初始代码’碎片,接触可能导致认知混乱及意识分解。”
沈棠稳住心神,掌心的量子玫瑰印记发出微光,勉强驱散了周遭试图侵蚀她的灰色数据流。她必须找到那个“起源点”——母亲苏晚在初代“归零者计划”中留下的,未被“造物主”污染的初始协议。
穿过一片由废弃逻辑门构成的峡谷,沈棠发现了一条奇特的“镜像回廊”。回廊两侧并非真正的镜子,而是由凝固的历史数据流形成的壁面,上面不断闪回着星轨科技乃至更早年代的片段。
她看到了年轻的苏晚,穿着朴素的研究服,眼神清澈而充满热情,在简陋的实验室里与同事们激烈讨论,黑板上画着最初的“意识链接”理论模型。那时的她,脸上还没有后来的沉重与隐忧。
她看到了陆深——更年轻,甚至有些青涩,作为苏晚的得意门生,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导师的敬仰和对科学的虔诚。他与苏晚一同调试着初代的脑机接口设备,那时的他,锁骨上还没有那个象征枷锁的齿轮纹身。
这些画面真实而生动,与沈棠所知的那个充满阴谋与背叛的星轨科技截然不同。仿佛有一条清晰的时间线,在某个节点发生了剧烈的偏折。
回廊的尽头,是一扇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门户,门上浮现的,正是苏晚留下的那个特殊签名,旁边还有一个极其复杂的量子锁。
“需要‘血脉密钥’与‘初心代码’同步验证。”一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沈棠明白,“血脉密钥”源于她与母亲的基因关联,而“初心代码”,恐怕需要重现苏晚创立“归零者计划”时最原始、最纯粹的目的。她将手按在门上,调动起从母亲日记、遗留数据以及自身血脉中感受到的那份初衷——并非为了控制或收割,而是为了修复,修复因宇宙分裂(熵增)而产生的“意识伤痕”,让所有生命不再受“遗憾”的永恒折磨。
门,缓缓开启了。
门后并非机房或实验室,而是一个无比简洁、纯白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不断自我复制、自我修正的复杂光团——那便是“归零者计划”的初始源代码。
与星轨科技后来使用的、充满侵略性和控制欲的代码不同,眼前的初始源代码结构优美、和谐,充满了创造性与包容性。它更像是一首宏大的交响乐谱,旨在协调,而非统治。
沈棠的意识靠近光团,一段被加密封存的记录随之解锁。
全息影像展开,呈现出一段绝密的往事:
影像中,苏晚并非独自一人。她的对面,坐着一位气质温和但眼神深邃的中年男子——星轨科技的真正创始人,墨衡。正是他,提出了利用“平行宇宙内测”来修复人生遗憾的宏伟构想。而苏晚,是他理念最坚定的执行者和技术上的完美搭档。
“苏晚,”墨衡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想的辉光,“我们要建造的不是巴别塔,而是一座桥梁。连接所有破碎的梦想,弥补所有生命的缺憾。‘归零’不是终结,是让一切拥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我明白,墨博士。”年轻的苏晚点头,眼中闪烁着信仰的光芒,“我们会建立一个‘意识共生网络’,但它的核心是‘共享’而非‘吞噬’,是‘治愈’而非‘控制’。”
然而,影像突然扭曲。另一个身影闯入——那是星轨科技董事会的一员,一个眼神阴鸷、代表着资本与权力欲望的男人。他带来了一个“优化”方案。
“墨博士,苏博士,你们的理想很动人。但投资者需要看到‘回报’。”男人冷笑着,“单纯的‘修复遗憾’效率太低。为何不将这个过程标准化?收集测试者的意识数据,分析他们的‘遗憾’模式,提炼出最优解……甚至,我们可以主动创造一些‘可控的遗憾’,再提供‘修复服务’。这将是前所未有的、可持续的商业模式。”
墨衡激烈反对,认为这违背了初衷,是对人类意识的亵渎。苏晚也站在墨衡一边。
但接下来的影像片段变得破碎且充满冲突。墨衡在一次“意外”的实验室事故中“身亡”。苏晚在巨大的压力和无形的监视下,被迫接手了项目。那个阴鸷的董事会成员实际掌控了星轨科技, “归零者计划”被篡改,加入了意识收割、情感提取、平行宇宙殖民等黑暗模块。陆深,也被他们以某种方式控制,成为了计划的监督者与执行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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