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反复强调的“不要相信镜子”。陆深遗言中的“真正的镜子”。眼前的镜中倒影。以及她自己……那从未真正平息过的、对一切既定答案的“怀疑”!
“没用的挣扎。”熵寂倒影冷漠地注视着沈棠意识的波动,“‘怀疑’亦是能量的一种,只会加速归一进程。”
共生体网络内的混乱正在加剧。沈棠能感受到一些较为弱小的“觉醒种子”正在黯淡、消散,它们的能量被更强的意识节点吞噬。阿野、像素女孩他们还在竭力维持局部稳定,但在整个网络系统性的自毁指令下,他们的努力如同杯水车薪。驿站枢纽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镜面外墙出现扭曲的波纹。
不能再依赖这个网络了!甚至不能完全相信母亲留下的任何明面上的指引!
沈棠猛地切断了自身意识与共生体主网络的绝大部分连接,只保留着最本源的、与那朵融合了母亲意志的量子玫瑰之间的联系。她将全部的精神力量,不再用于向外连接或对抗,而是疯狂地向内收束,沉入自身意识的最深处——那片源于现实世界,源于母亲坠楼的那个雨夜,源于她对所有“真相”本能般不信任的起点。
她回想起第一次穿越时,在镜像山城看到的异常;回想起陆深每一次看似矛盾举动背后可能的深意;回想起金瞳棠宣称自己是完成体时的傲慢;回想起Ω0揭示迭代真相时的冷酷;回想起母亲苏晚那永远欲言又止的眼神……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谎言与真相,所有的背叛与守护,都在她心中碰撞、破碎、重组。她不再试图去分辨哪一个才是唯一的真实,而是允许所有这些相互矛盾的“可能性”在自己意识中共存!
就在这时,她眉心那枚“∮7∞”符号再次亮起,但这一次,绽放的不再是冰冷的熵寂银光,也不是共生体的七彩,而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混沌而温暖的“可能性之光”!
一面“镜子”在她意识深处凭空浮现。它不是驿站的光滑镜壁,不是任何物质世界的反射面,而是由她所有的记忆、情感、怀疑与信念交织成的——心象之镜。
镜中,出现的不再是那个熵寂倒影,而是无数个模糊的、流动的“沈棠”的轮廓,她们代表着每一个选择分支,每一个平行宇宙的可能性。而在这些轮廓的中心,悬浮着一枚极其微小、却结构无比复杂的钥匙虚影。它既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量子玫瑰,又像一个逆向旋转的齿轮,更像是由无数问号编织成的莫比乌斯环。
这就是陆深用生命传递的、母亲真正埋藏的、用于“逆转协议”的密钥!它不是任何实体,也不是固定的程序代码,而是她沈棠自身“保持怀疑、包容悖论”的意志本身!
“以此密钥……”沈棠的意识发出无声却无比坚定的律动,“逆转‘镜渊’!”
她驱动那枚心象密钥,不是攻向镜中的熵寂倒影,而是直接刺向自身意识与整个共生体网络连接的那个最本源的“接口”——那个由她主动构建、却也成了“归一协议”孵化温床的基点。
“你疯了?!”熵寂倒影第一次发出了惊怒的波动,“逆转协议会撕裂整个网络!你会毁掉一切!包括你自己!”
“不。”沈棠的意识回应平静而决绝,“毁掉的,只是‘归一’的陷阱。真正的共生,不应建立在吞噬之上。”
心象密钥触碰基点的瞬间,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席卷了跨宇宙驿站的内与外。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无数镜面同时碎裂又同时重组的诡异声响,仿佛亿万个小世界在诞生与湮灭。
构成驿站的镜壁,不再是映照外界的窗口,而是化作了无数面独立的、内部蕴含着不同宇宙景象的“镜渊”。共生体网络没有崩溃,但那种强制性的“连接”与“归一”指令被强行切断了。网络变成了一个松散的、由无数自愿节点构成的“联邦”,每一个节点(意识)都保持着自身的独立与完整,却又可以通过“镜渊”自愿地与其他节点进行有限度的交流与共享。
熵寂倒影在沈棠的心象之镜中发出不甘的尖啸,它的形态在无数种“可能性”的冲刷下变得支离破碎,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冰冷的银色数据流,被强行逼出了沈棠的意识核心,封印在了其中一面新生的、内部是绝对虚无景象的“镜渊”之中。
风暴渐渐平息。
沈棠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与充实同时涌现。虚弱是因为刚才的逆转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力量;充实是因为她感觉自己与那些新生的“镜渊”产生了一种更本质、更自由的连接。
她站在枢纽的残骸中(枢纽本身也化作了一片不断变幻的镜渊群),阿野、像素女孩他们的意识信号重新变得清晰而稳定,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愕与明悟。他们失去了那种“万物一体”的全知感,却获得了更珍贵的——独立的意志与选择的自由。
母亲苏晚的量子幽灵缓缓浮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淡薄,几乎透明。她看着沈棠,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愧疚,有欣慰,有释然。
“你做到了,棠棠……你找到了……我未能走过的路……”她的声音微若耳语,“‘归零’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镜渊’已开……真正的‘观察者’……或许已经……”
话未说完,她的身影便如轻烟般消散,融入了周围无尽的镜渊之中,只留下一朵极其微小的、光芒黯淡的量子玫瑰虚影,轻轻落在沈棠的掌心。
危机似乎解除了。共生以另一种形式得以延续。
然而,就在沈棠试图感知那些新生的“镜渊”时,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庞大的“注视感”突然从无数镜渊的深处同时传来。那并非某个具体的意识,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来自更高维度的“规则”本身的扫视。
紧接着,她掌心中,那朵由母亲最后意识所化的量子玫瑰虚影,花瓣的边缘,开始极其缓慢地、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碳化剥落的迹象。
而在她面前,一面原本映照着蒸汽朋克世界壮丽齿轮城市的镜渊,其画面突然一阵扭曲,城市景象淡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黑暗中,缓缓亮起了两只巨大无比的、完全由冰冷机械构成的双眼,正毫无感情地,透过镜渊,凝视着她。
喜欢NPC说我才是虚拟人格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NPC说我才是虚拟人格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