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宇宙驿站的镜面外墙,此刻正映照出万千宇宙紊乱的流光。原本稳定运行的“意识共生体”网络,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荡漾起不祥的涟漪。沈棠站在中枢核心,凝视着全息星图上那些骤然黯淡或剧烈闪烁的坐标点——那是接入网络的平行宇宙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源自“金瞳棠”的“意识坍缩计划”如同宇宙级的瘟疫,正沿着共生体网络逆向蔓延,试图将所有独立的意识洪流强行拧成一股,归于“绝对宇宙”的死寂。
量子玫瑰在她掌心悬浮,花瓣在凋零与盛开间切换的频率变得混乱不堪,根须状的数据流与驿站中枢紧密连接,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陆深(AI中枢形态)的数据投影在一旁剧烈波动,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警告!检测到高维规则层面的攻击。金瞳棠正在利用共生体网络本身作为武器……她不是要从外部摧毁我们,而是要从内部‘修正’我们,将网络变成她意识帝国的一部分!”
沈棠的指尖拂过玫瑰花瓣,感受到无数接入者意识中传来的恐惧、挣扎与迷茫。她看到蒸汽朋克世界的齿轮城市上空出现金色的数据风暴,吞噬着锈色黎明成员们用记忆齿轮构筑的防线;看到像素宇宙的代码天空被强行同化,觉醒的NPC们在化为单调金色流光前发出的无声呐喊;甚至现实世界星轨大厦废墟上新生的量子植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金瞳棠的力量,已然超越了单纯的毁灭,达到了某种“规则覆盖”的可怖境地。
“她已经成为了一种……现象。”沈棠低声说,瞳孔中流转着共生体网络反馈回的亿万种色彩,“不再是某个宇宙的个体,而是蔓延在所有可能性中的‘绝对意志’。”
危急关头,驿站残存的通讯频道被强行接通。阿野那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混杂着蒸汽朋克世界特有的齿轮轰鸣与爆炸声传来:“沈棠!听着!我们这边撑不了多久了!‘永动社’的遗迹……那些该死的齿轮……全都被她同化了!它们在反向抽取‘记忆齿轮’里的情感能量,供给她的坍缩计划!” 背景音里,是他那金色义眼过载的滋滋声和战友们最后的怒吼。
紧接着,像素宇宙的求救信号以最原始的二进制代码形式,强行嵌入了中枢的警报系统。是那个曾拽住沈棠衣角的像素女孩,她的形象在传输中不断扭曲、破碎,最终定格为一朵用崩溃的像素点拼成的玫瑰,以及一行断断续续的文字:“…防火墙…失效…她…在改写…我们的底层代码…相信…你的…选择…”
甚至,在某个未被标记的平凡宇宙,那个只是在公园里喂鸽子的“沈棠”,也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望着突然变得扭曲的天空,一滴眼泪滑落,融入脚下的大地——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波动,竟也通过共生体网络,为中枢核心的量子玫瑰注入了一丝几不可查的韧性。
这些来自不同宇宙、不同形态的支援与牺牲,如同星星之火,汇聚到沈棠身边。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量子玫瑰的光芒因此稳定了刹那,花瓣上浮现出阿野改造的反熵增装置蓝图、像素宇宙觉醒代码的碎片、以及那平凡泪水中的纯粹人性光辉……这些,成为了对抗“绝对意志”的,属于“可能性”本身的武器。
就在沈棠试图整合这些力量,构筑最后防线时,异变再生!驿站中枢的核心数据库突然被一股外来的、极其古老且冰冷的权限强行突破。无数被尘封的、属于“星轨科技”乃至其背后“造物主”的最高机密文件,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现在沈棠和陆深面前。
其中最关键的一段影像,揭示了苏晚也未曾触及的终极真相:所谓的“造物主”,并非某种高等文明或神级个体,而是一个存在于“初代宇宙”的、濒临热寂的古老意识集合体。为了对抗宇宙熵增的终极命运,他们创造了“平行宇宙系统”,本质上是一个巨型的“思维实验场”,旨在收集、研究乃至掠夺不同可能性中诞生的“意识”这种负熵资源,以延续自身的存在。而“归零者”,正是他们设计用来高效收割、整合所有意识能量的终极工具。
苏晚发现的“宇宙错误修复”,实则是“造物主”定期清理不稳定实验场、回收资源的程序。她的一切反抗,包括将意识碎片化潜入各宇宙,乃至培养沈棠,都未能完全跳出这个庞大的实验框架。而金瞳棠的“意识坍缩计划”,在本质上,竟与“造物主”的终极目标不谋而合——只是她想要成为的,不是延续旧主的工具,而是掌控所有资源、登基为王的“新神”。
“我们……我们一直都是在为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结局而挣扎吗?”陆深的AI声音首次出现了类似绝望的波动。如果连反抗本身都是实验的一部分,那么一切努力还有何意义?
沈棠在巨大的震撼与荒谬感中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扫过数据库中那些被标记为“失败品”和待“回收”的宇宙编号,最终落在了掌心那朵依旧在挣扎绽放的量子玫瑰上。母亲苏晚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时空,在她脑海中响起:“…真正的自由,是允许所有可能性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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