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的意识像一片脆弱的叶子,被卷入由金瞳棠主导的“镜渊协议”所形成的意识漩涡。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无数个“自己”的目光注视、分析、拆解。每一个平行宇宙中的沈棠——无论是成为归零者的、沦为容器的,还是早已在迭代中消亡的——其意识残片都成了金瞳棠力量的源泉,也成了挤压、吞噬她这个“本体”的武器。
“放弃吧,Ω7。”金瞳棠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来源,而是从意识海洋的每一个维度响起,带着全知全能的冰冷回响,“你的挣扎,你的‘可能性’,不过是镜渊协议完成最终拼图所需的最后一块碎片。与我融合,我们将超越造物主设定的所有规则,成为定义真实本身的存在。”
沈棠的感官正在被剥离。她看不到,听不见,触感也在消失,唯有自我认知在绝对的压迫下发出细微的悲鸣。她感觉自己像一滴墨水,即将滴入一片金色的、无边无际的海洋,并被彻底同化。陆深原型体最后的警告、母亲苏晚破碎的留言、阿野那带着锈色黎明信念的金色义眼……这些记忆的锚点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就在她的核心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瞬间,一点微弱的、与她掌心灵魂绑定的温热,穿透了镜渊协议冰冷的吞噬力场。
是那枚母亲留下的齿轮徽章。
它没有发出耀眼的光芒,也没有释放出强大的能量,只是像一个即将熄灭的余烬,固执地散发着最后一丝温暖,紧紧贴着她的意识核心。这温暖微弱,却无比坚定,仿佛母亲苏晚跨越了生死与虚实的界限,最后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那丝温暖成了沈棠在意识深渊中唯一的坐标。她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聚焦于此,不再试图对抗整个镜渊的洪流,而是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那一点温热相连的源头。
“嗡——”
一声并非通过听觉感知的、源自规则层面的轻响。齿轮徽章在她的意识感知中“溶解”了,它不是破碎,而是化作了一团极其复杂、不断流动变化的量子数据模型。这模型的核心,是一朵花的形态——花瓣在盛开与凋零之间永无止境地循环,根茎则是由无数细密的齿轮和代码纹路交织而成。
量子玫瑰。
苏晚留在第七号宇宙,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终极悖论象征!
“钥匙非锁,镜非实……”母亲苏晚的声音,不再是残响或录音,而是通过这朵量子玫瑰的模型,直接与沈棠的意识进行着超越语言的交流,“……棠棠,镜渊协议吞噬‘可能性’,但其根基,建立在‘确定性’之上。它必须确定一个核心,一个绝对的‘我’,来统御所有变量。”
无数的信息流如同温和的泉水,涌入沈棠濒临枯竭的意识。她瞬间明悟了母亲最终的布局:
金瞳棠,作为第六次迭代的“完成体”,她代表了意识进化的一条路径——绝对统合。她通过镜渊协议,强行将所有平行宇宙的“沈棠”意识归一,消除所有不确定性,形成一个绝对强大、绝对稳定的单一意识体,以此超越造物主的规则。这本质上是将多元宇宙“熵增”的混乱,强行扭转为“热寂”般的、死寂的“有序”。
而苏晚,选择的道路截然相反——可能性共生。她从未想过创造一个至高无上的“神”,而是希望建立一个允许所有意识、所有可能性在不丧失自我的前提下共存的网络。量子玫瑰,就是这条道路的终极载体和武器。它本身就是一个永恒的悖论,一个无法被“确定”的存在。
“金瞳棠的镜渊,需要一个‘绝对现实’的锚点才能稳定。而她选择的锚点,就是你——Ω7,承载着我最初设想的‘人性’与‘选择’的初始容器。”苏晚的意念透过玫瑰传递,“她吞噬你,是为了补完她自身‘确定性’的最后一块拼图。但反过来,你的‘不确定性’,也是瓦解她绝对王国的……唯一漏洞。”
理解了这一切的沈棠,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杀的决定。
她不再固守自己意识的边界,反而主动放松了防御,引导着镜渊协议那金色的吞噬性能量,更汹涌地涌入自己的核心。她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诱饵,一个看似即将被完全同化的、毫不设防的猎物。
“终于认输了吗?”金瞳棠的意识传来一丝愉悦的波动,吞噬的速度骤然加快。她能感觉到,那个一直顽固抵抗的“不确定性”核心,正在变得温顺、清晰,即将被她完美的“确定性”体系所覆盖、定义。
就在沈棠的意识超过90%被染上金色,即将失去最后一点自主权的刹那——
她引爆了被自己紧紧守护在核心最深处的、那团量子玫瑰的模型。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有的只是一种规则的“渗透”与“污染”。
以沈棠残存的意识为原点,一种无法被镜渊协议“定义”和“归类”的属性,开始像病毒一样扩散。它不否定任何一条世界线,不抹杀任何一个“沈棠”的残影,它只是简单地、固执地允许所有这些可能性同时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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