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赤沙岭的风就换了性子,带着点湿润的暖意——那是南陆的海风吹到了岭上。林野站在暗河入口的高台上,看着三域的匠人正往岩壁下搬运工具,铁器碰撞的脆响、北漠汉子的号子、南陆船娘的笑骂,混在一块儿,竟比暗河的水流声还热闹。
“苏老板,东陆的‘开矿锤’备好了!”东陆的冶炼师老李扛着柄大锤走过来,锤柄缠着防滑的藤条,锤头是用朱雀矿的精钢铸的,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这锤头上刻了‘同心’俩字,是陈老爷子昨晚连夜拓上去的。”
苏老板正蹲在地上调颜料,闻言抬头笑了笑,手里的狼毫笔蘸着朱砂,在块白麻布上勾了朵三色莲:“得让这第一锤打得有讲究。北漠的兄弟力气大,第一锤得他们来抡;东陆的锤法稳,第二锤校准方位;南陆的巧劲足,第三锤清碎石——三锤落定,才算真正开了矿。”
巴特尔光着膀子走过来,古铜色的皮肤上汗珠闪闪,他手里攥着块血纹石,正是林野从暗河底带上来的那块:“我已经让族里的萨满念过祷词了,山神会认这石头的。”他把石头往岩壁上一贴,石面的暗红纹路竟像活了似的,顺着岩壁的缝隙爬开,在晨光里画出个模糊的矿脉轮廓,“你看,山神应了。”
林野凑近了看,只见那些纹路爬到离暗河入口三丈远的地方,突然折了个弯,往地下延伸——和暗河底磷光显示的位置分毫不差。“陈老爷子说得没错,血纹石果然能引矿脉。”他想起昨夜老爷子摸着胡子说的话,“这石头是矿脉的‘心’,你对它诚,它就给你指方向。”
正说着,陈老爷子拄着竹杖来了,身后跟着个穿青布衫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个木盒。“林小子,来看看这个。”老爷子打开木盒,里面是枚铜印,印面刻着三域的图腾:东陆的云纹、北漠的狼头、南陆的海浪,围着个“心”字,“这是三域匠人会的总印,当年我和你苏老板、巴特尔的父亲一起刻的,今天正好派上用场。第一块矿石出来,就得用这印盖上。”
林野摸着那枚铜印,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是常被人摩挲,印泥的暗红渗进了铜纹里,看着沉甸甸的。“这印……”
“当年我们仨也像你们现在这样,在西陆的老矿上较劲。”陈老爷子眯着眼笑,“他嫌我开矿太保守,我嫌他抡锤太莽撞,最后差点打起来。直到矿洞塌了,我们手拉手往外爬的时候才明白,较劲不如交心。”
苏老板把画好的三色莲麻布系在矿锤上,拍了拍手:“时辰到了!巴特尔,第一锤!”
巴特尔应了声,从老李手里接过开矿锤,深吸一口气,马步扎得稳稳的。北漠的汉子们围成圈,唱起了古老的开矿歌,歌词是北漠的古语,但那股子雄浑劲儿,不用懂意思也能感受到。林野看见巴特尔举起大锤时,手腕上的银镯子晃了晃——那是南陆的船娘送他的,说银能避矿里的潮气。
“咚!”
第一锤落下,震得岩壁簌簌掉灰,却没崩出碎石。巴特尔“嘿”了声,挠挠头:“山神嫌我没使劲?”
苏老板笑着扔过去块北漠的奶疙瘩:“嚼了它再抡,萨满说这是‘力气引子’。”
巴特尔嚼着奶疙瘩,再抡锤时,锤头落下的位置竟比刚才偏了半尺——正好砸在血纹石引出的纹路最密集的地方。“咚!”这一锤下去,岩壁应声裂开道缝,一股带着矿脉气息的凉风从缝里钻出来,吹得人神清气爽。
“好!”东陆的冶炼师们齐声喝彩。老李接过锤,蘸了点苏老板调好的朱砂,往锤头上一抹,抡起第二锤。他的锤法果然稳,锤头顺着裂缝砸下去,“咔吧”一声,裂缝又扩开半尺,露出里面泛着银光的矿石——那是朱雀矿的伴生银,比普通的银子更亮,还带着点蓝莹莹的光。
“南陆的姐妹,该你们了!”老李喊了声。
南陆的船娘阿青提着柄小凿子跳过来,她没抡锤,而是用凿子顺着裂缝轻轻一撬,碎石就哗啦啦落了下来,露出块完整的矿石,上面天然形成个“心”形的凹痕。“这块归我了!”阿青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要雕个三域合璧的吊坠,给我那快出生的娃当长命锁。”
三锤落定,岩壁上已经破开个能容两人进出的洞口,里面隐约传来滴水声,混着矿石特有的清冽气息。陈老爷子走上前,把那枚铜印蘸了朱砂,重重盖在刚挖出来的银矿石上——“同心矿”三个字,带着三域的温度,永远留在了矿石上。
“进去看看?”巴特尔往洞口探了探头,回头冲林野笑。
林野刚点头,就听见苏老板喊:“等等!北漠的萨满说要挂‘平安符’。”他手里举着串东西,东陆的桃木片、北漠的狼牙、南陆的贝壳,用红绳串在一块儿,“这是三域的平安物,挂在洞口,保咱们顺顺当当。”
挂好平安符,林野第一个走进矿洞。洞里比想象的宽敞,岩壁上天然形成的凹槽里,还留着些奇怪的刻痕——仔细一看,竟是三域的文字:东陆的楷书、北漠的象形文、南陆的拼音字,都在说同一句话:“此地有矿,三域共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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