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阳光正好,苏晴和赵峰正往下递担架,谭老则蹲在岩壁边,用小刀刮着蓝色的矿粉,笑得像个找到糖的孩子。林野望着那片光,突然觉得,所谓的“天枢”,或许从来不是什么神秘的图腾,而是这些在困境里还攥着染布方子的手,是沙暴中护着约定的肩膀,是不同地方的人,愿意为同一种颜色,跨过风沙走到一起的热乎劲儿。
其其格在担架上睡着了,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布包。林野把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披风角上绣的“合域城”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那是苏晴昨晚熬夜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精致的纹样都让人心里发烫。
驼队往回走时,赵峰突然指着天边喊:“看!那是什么?”
远处的沙丘上,一群北漠牧民正骑着马赶来,领头的是其其格的父亲,手里举着面蓝旗,旗上用白绒绣着朵梅花——那是合域城染坊的标记。
“他们来接女儿了。”林野勒住骆驼,看着两拨人在沙丘上相遇,其其格的父亲抱着女儿时红了眼眶,却还是对着林野深深鞠了一躬,递过个羊皮袋,“这里面是北漠最好的羊绒,按丫头说的,用来染‘野狼蓝’。”
林野接过袋子,触感柔软得像云。他忽然想起苏晴说的,要做件“野狼蓝”的袍子,给其其格当嫁妆。
风掠过沙丘,带着沙粒的粗糙和羊绒的软,吹得“月光蓝”的布角哗哗响。林野望着远处合域城的方向,那里的染坊大概已经飘起了新的炊烟,周婆婆的梅子正在缸里发酵,谭老的胭脂木染液也该到了第七遍浸染——总有一天,北漠的雪水、南陆的米酒、东陆的梅子,会在同一块布上相遇,晕出谁也说不清的、独属于合域的颜色。
而那些颜色里,藏着的从来都不只是染料,是隔着风沙也想靠近的心意,是摔了跤也不肯松开的约定,是这世间最耐染、也最经晒的,人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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