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前脚刚走,陆昭还坐在案前盯着地图发愣,后脚就有斥候撞开府门冲了进来,靴子带进一串雪沫子。
“报——北境急讯!张燕军已破边隘,前锋直扑元氏,两座粮仓起火,百姓正往城内撤!”
陆昭手指在地图上一点,眉梢挑了挑:“来得倒快。”
他没起身,反倒往后靠了靠,顺手拎起案角半凉的茶壶灌了一口。水是冷的,但他喝得坦然。这消息并不意外,昨夜郭嘉那句“换防不是退兵”,早把弦绷上了。
门外风声紧,脚步声杂乱。不多时,赵云披甲而入,肩头落着未化的雪,腰间刀柄还挂着训练用的红绸条——那是昨日操演新阵法时系的,还没来得及摘。
“大人,敌骑散掠如蝗,若不截断其势,恐伤及屯田根基。”赵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羽林可战。”
陆昭这才站起身,绕过沙盘走到他面前:“五百轻骑,够不够?”
“够。”赵云点头,“只要不求全歼,只打乱其节奏,逼他收兵结阵,我们就有机会。”
“那就去。”陆昭拍了下他肩甲,“记住,别贪功。你不是去杀人的,是去‘吓’人的。让他知道,咱们这儿,不好抢。”
赵云抱拳领命,转身大步出去。不到半盏茶工夫,城外校场号角三响,蹄声如雷滚过冻土,五百羽林轻骑列队而出,旗帜未展,马蹄裹布,悄然北驰。
陆昭回到案前,提笔写下两道令:一令屯田营闭门固守,老弱入城避难;二令匠坊连夜赶制箭矢,预备后续接战。写完搁笔,他抬头看向窗外,天色阴沉,但雪停了。
“这会儿,该进谷了吧。”他自言自语。
——此时,太行北麓一处狭谷中,风卷残烟。
张燕部前锋三千人正追击一股溃兵模样的小队,那些人衣甲残破,丢盔弃甲,连旗都扔了,慌不择路钻进了山谷。带队的渠帅咧嘴一笑,挥刀催马:“追!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两侧山崖上骤然响起机括崩动之声。
改良床弩发威,铁簇长箭破空而下,专挑马腿招呼。前排骑兵连人带马翻倒一片,堵住了谷口。第二轮箭雨接踵而至,箭头带火,瞬间封锁退路。
伏兵从两侧杀出,皆着轻甲,行动迅捷。第三队羽林精锐居中突进,手持陌刀,专砍马腿。战马哀鸣倒地,骑手摔得七荤八素,还未爬起,刀锋已至。
赵云立于高处,冷眼看着敌军阵型崩溃。他没动刀,只抬手打出旗令:左翼包抄,右翼压进,中军缓推。
不过半个时辰,敌将两名被斩,首级悬于杆上示众。残部丢下四百匹战马和大量兵器,仓皇退出二十里外扎营。羽林清点战果:斩首八百余,己方仅十七人轻伤,无一阵亡。
日头偏西时,捷报传回治所。
陆昭正在议事厅翻看一份商路图,甄宓坐在侧案旁核对粮秣调度单。听到脚步声,他抬头,见是亲卫捧着血迹未干的敌旗进来。
“这么快?”他接过战报扫了一眼,嘴角微扬,“赵云这顿饭,吃得干净。”
甄宓放下笔,轻声道:“伤亡如何?”
“十七个擦破皮,都在嚷着要补酒。”
甄宓也笑了下:“那得记功。这些人拼死护的是谁的田?哪个的粮?总不能让百姓流汗,将士流血,最后功劳归了账本上的墨字。”
陆昭点头,当即召令全军主官入厅议事。
人到齐后,他把战报往桌上一放,开口第一句就是:“有人觉得羽林是摆设,练得花哨,打不了硬仗。现在,我请你们看看——这是今早出发的五百人,这是傍晚带回的战果。”
他示意亲卫展开缴获的旗帜与兵器,一一陈列于厅中。
“零阵亡,伤十七。对面可是张燕的前锋主力。以往咱们跟这种规模的敌军交手,至少折百人起步。怎么做到的?靠的是新阵法,严训练,还有……”他顿了顿,“一群肯听令、敢拼命的年轻人。”
厅内鸦雀无声。
陆昭环视一圈:“从今日起,羽林卫升为中军直辖,由赵云统属。所有屯田军户子弟,凡体健忠勇、考核合格者,皆可报考加入。这不是赏赐,是机会。谁家儿子想出头,就让他来试试。”
有人低声嘀咕:“靠埋伏赢的,算不得真本事。”
陆昭听见了,也不恼,只问:“那你告诉我,打仗是比谁嗓门大,还是比谁能活到最后?”
那人哑然。
“地形是死的,人是活的。”陆昭继续道,“我们会用,敌人就不会?关键是,我们能打完这一仗,还能整整齐齐回来吃饭,他们呢?烧了两座空仓,死了八百人,连主力都没见着,灰溜溜缩回去。你说谁赢?”
没人再说话。
陆昭又宣布三日内全军观摩羽林操演“三段轮射”与“刀阵合围”,并亲自监督演练流程。
散会后,郭嘉晃悠悠进来,手里照例拎着酒壶,头发依旧乱得像被狗啃过。
“听说你让人把敌将脑袋挂杆上了?”他咧嘴一笑,“挺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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