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关于“小范围验证”的提议,在团队内部引发了一场无声的地震。林登在听取了她对幕后力量搜罗“意识天赋者”的担忧后,沉默了近十分钟。最终,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初,但其中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说得对,南曦。”他的声音低沉,“等待不会带来共识,只会让裂痕加深,让黑暗中的角逐愈演愈烈。我们不能让这股力量在诞生之初就沾染上国家意志和军事目的的污秽。它必须……至少在最初,保持其纯粹性。”
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重启“现实之镜”平台的建造,但转入最高级别的秘密进行状态。 基金会将动用其隐藏最深的后备资源,以及少数几个绝对忠诚、且位于“升华派”阵营的太空工业巨头的力量,绕过一切官方审批和国际监督。
“这将是一场豪赌,先生们,女士。”林登环视着他的核心团队,“如果泄露,基金会将万劫不复,我们所有人都将成为国际公敌。但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或许能为人类赢得一个自主选择未来的机会,而不是在恐惧和分裂中被未知的力量或内部的野心所吞噬。”
王大锤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一种面对巨大工程挑战时的兴奋,更是一种打破枷锁的渴望。“交给我吧。”他言简意赅,金属手指在空中虚划,仿佛已经开始了新的蓝图勾勒,“那些停在L2的骨架,就是最好的掩护。”
顾渊的身体依然虚弱,但他坚持参与了这次决策。他靠在医疗悬浮椅上,声音轻微却坚定:“我……能感觉到……‘它’(指播撒者首领)的‘注视’。它在观察我们的……分裂。如果我们因内耗而失败,那将印证它们对‘高噪声文明’的判决。我们必须……证明我们能够协调,哪怕只是……一小步。”
秘密建造计划,代号“铸镜”,就此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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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锤面临的挑战是前所未有的。公开建造时可以调动全球供应链,如今却要在极度保密的条件下,完成甚至比原设计更苛刻的工程奇迹。他将“启明星”号改造成了移动指挥中心和核心部件加工厂,长期驻守L2建造现场。
第一个挑战:材料的“寂静”。
“现实之镜”平台的核心——超精密多重路径量子干涉仪,对环境的敏感度达到了变态级别。任何材料自身原子的热振动(布朗运动)都可能成为无法容忍的噪声。公开计划中选用的顶级隔振合金,在王大锤新的标准下,依然“过于嘈杂”。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尝试复制并改良从“播撒者”残骸中解析出的那种奇异结晶脉络的结构。这是一种介于矿物与生物组织之间的材料,其原子仿佛被某种力场“锁定”,在常态下几乎处于绝对零度的振动水平。
实验是极其困难的。他们无法直接“制造”这种材料,只能尝试在特殊环境下“引导”特定元素的粒子,按照那种复杂的拓扑结构自行“生长”。无数次失败后,王大锤团队在一个偶然的契机下发现,结合特定频率的声波共振与微弱的、经过调制的意识场(由顾渊远程引导提供),能够极大地提高这种“引导生长”的成功率和材料纯度。
当第一块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色内部光泽的“静寂结晶”在无尘工作台中诞生时,整个工程团队都屏住了呼吸。它摸上去没有温度,仿佛隔绝了一切能量交换。初步测试显示,其内部热噪声低于任何已知物质三个数量级。这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也是人类科技与意识力量结合诞下的第一个“奇迹之子”。
第二个挑战:能源的“纯净”。
平台需要稳定而极其“干净”的能源,任何电网的波动、哪怕是太阳能电池板接收光子时产生的微小脉冲,都可能污染实验数据。传统的核电池或化学电池存在衰减和输出噪声。
解决方案再次指向了“播撒者”的遗产——那种小型化的、直接从真空中汲取能量的核心。逆向工程依然步履维艰,但王大锤采取了迂回策略。他们不追求完全复制,而是利用已理解的部分原理,结合“静寂结晶”的特性,建造了一个小型的“真空零点能谐振腔”。
这个装置像是一个极其挑剔的“能量筛”,只允许特定模式的真空涨落被转化为可利用的能源。其输出并非强大的电流,而是一种平滑、稳定到令人发指的低功率流,恰好满足平台在实验期间的休眠与运行需求。它本身,也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验证真空理论的实验装置。
第三个挑战:运行的“绝对隔离”。
平台一旦启动,必须与外界完全隔绝,包括常规的通讯信号,因为电磁波本身也是一种干扰。王大锤设计了一套复杂的中微子通讯系统,只有这种几乎不与物质相互作用的幽灵粒子,才能在不影响实验的前提下,将平台的状态数据和最终结果传回。
同时,整个平台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屏蔽层中:最外层是传统的电磁屏蔽;中间层是利用“静寂结晶”构建的“热力学静止层”;最内层,则是借鉴了“播撒者”力场科技原理的、弱化版本的“时空平滑场”,旨在创造一个局部的、背景涨落尽可能低的“超真空”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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