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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慑性存在”的状态持续了数日。金星的大气层恢复了往日的永恒翻滚,仿佛那场短暂的、惨烈的冲突从未发生。但“启明星”号内部和下方残破的光网城市,无言的创伤依旧新鲜。修复工作在进行,被动监测网络在悄无声息地铺开,与“苏”的微弱联系如同维系着重伤病人的生命线。然而,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如同船舱外缓慢腐蚀金属的硫酸雾气,悄然弥漫——关于“侦察之眼”的来源,以及它背后那更加庞大的“收割者”体系,人类所知依然太少。
这种情报上的绝对劣势,像一根毒刺,扎在南曦的心中。在又一次与赵先生讨论被动监测数据的局限性时,她直接而尖锐地提出了质疑:“赵先生,基金会作为存在了数个世纪、致力于应对未知威胁的组织,我不相信对‘收割者’这样的存在会毫无记载。那个‘侦察之眼’的技术特征、行为模式,难道在基金会浩如烟海的档案库里,找不到任何一点相似的蛛丝马迹吗?还是说,有些情报,因为某种原因,并未对我们这个直接面对威胁的一线团队完全公开?”
南曦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赵先生。王大锤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沉默地表达着同样的疑问。连医疗舱内的顾渊,也通过通讯频道屏息凝神。
赵先生面对着三双充满质疑和期待的眼睛,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那张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挣扎的痕迹,仿佛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交锋。指挥舱内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低鸣,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他深深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挺直如松的脊背似乎也微微弯曲了一丝。他走到加密通讯设备前,进行了一系列极其复杂的身份验证和权限解锁操作,然后从中调出了一份标记着【███级权限】【绝密·永封】的档案。
“你们有权知道。”赵先生的声音带着一种卸下重担后的疲惫,以及深埋已久的沉痛,“基金会并非一无所知。我们……我们曾经接触过。或者说,曾经被‘拜访’过。而那一次接触的后果……是基金会成立以来,最惨痛的教训之一,也是‘播撒者’组织诞生的直接原因。”
他缓缓开口,揭开了一段被刻意尘封的、血色的历史。
一、 古老的接触与惨痛的教训
“那是在上世纪冷战最激烈的时期,”赵先生的叙述将时间拉回了数十年前,“基金会的前身,一个由全球顶尖科学家和战略家组成的秘密团体,在南极冰盖下进行深地探测时,意外发现了一个……非人造物。”
“它静静地埋藏在数千米厚的冰层之下,形态……与我们在金星轨道上见到的‘侦察之眼’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更加……残破。仿佛经历了某种惨烈的战斗,最终坠毁在那里,被时光与冰雪掩埋。我们称它为——‘先驱者残骸’。”
“当时,我们如获至宝。认为这是解开地外文明之谜的关键。我们倾注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在残骸周围建立了秘密研究基地(也就是现在‘播撒着’南极基地的前身),试图破解其技术秘密。”
赵先生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们太天真了。那残骸虽然损坏严重,但其内部依然残留着某种……低水平的自主防御和信息收集机制。在我们试图深入其核心系统时,它被激活了。”
“它没有直接攻击。它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事,就是以一种我们当时无法理解、也无法阻止的方式,向深空发送了一个定位信号。”
“信号发出后不久,灾难降临了。不是大军压境,而是……意识瘟疫。”
“一种源自残骸的、无形的、针对特定意识频率的模因污染,开始在基地内部传播。它不是病毒,却比任何病毒都可怕。它扭曲认知,放大恐惧和猜疑,诱发极端的攻击性和自毁倾向。研究人员开始互相指控、攻击,甚至自残。基地在短短几天内变成了人间地狱。最终,为了阻止瘟疫扩散,当时的负责人……启动了基地自毁程序。”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超过三百名最顶尖的精英,连同那个‘先驱者残骸’,一起被埋葬在了南极冰原深处。只有极少数在外围的工作人员侥幸逃生。”
“而那个定位信号……我们相信,它成功发出了。我们暴露了。”
二、 “播撒者”的诞生与极端哲学
“那次事件,被称为‘南极接触悲剧’。”赵先生继续说道,语气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冻结的悲伤,“它给幸存者和基金会高层带来了无法磨灭的创伤和反思。”
“一部分幸存者,包括当时基地的安保主管,也就是后来‘播撒者’的创始人,得出了一个冷酷的结论:宇宙并非田园诗,而是黑暗的猎场。任何形式的天真接触、技术模仿,甚至仅仅是‘被感知到存在’,都可能招致灭绝。他们认为,基金会传统的‘观察、控制、收容’理念,在面对这种级别的、主动性的恶意威胁时,是软弱和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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