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潇第七次从胃部灼烧的疼痛中惊醒。窗外,城市的霓虹尚未完全褪去,像一片片凝固的、廉价的极光。这一次,疼痛的源头并非生理性的饥饿,而是一股从心底直冲而上,几乎要灼穿喉咙的愤怒——她刚刚通过一个“无意”间泄露给她看的社交媒体帖子得知,自己已被家族“许配”给了余氏集团那个以玩弄小明星和收集跑车着称的油腻继承人。她,曾经巡游星海的仙家,如今竟成了凡人利益棋盘上一枚待价而沽的棋子。
“冷静,林潇潇,不能在生气时做决定。”她对着浴室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眼神却燃着暗火的倒影喃喃自语。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像极了她在天界瑶池边见过的、于仙草叶脉上滚动的晨露。可这里不是云雾缭绕的天界,这里是空气污浊、规则粗粝的地球,是她必须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能圆满的“渡劫”之地。
手机在客厅茶几上嗡嗡作响,屏幕固执地亮着。是萧玉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却充满精准的讽刺:“听说你要订婚了?恭喜啊,未来的余太太。”林潇潇几乎能透过那冰冷的电子屏幕,看见萧玉那张俊美却总是带着三分戏谑、七分疏离的脸,以及他此刻必定微微上扬的嘴角。萧玉,这个与她一同被“投放”至凡间、却不知为何保留了全部记忆的同门师兄,此刻明显是在隔岸观火,不,是在火上浇油。她深吸一口气,将那部嗡嗡作响的小机器视为毒蛇般,远远扔到沙发角落。
“我不能生气,我是来渡劫的,不是来享受的。”这是她下凡前,于混沌中铭记于心的《地球渡劫准则》第四条。她曾以为这只是一句空泛的告诫,如今才知,是血淋淋的生存指南。
门铃在此刻响起,清脆而突兀,打破了黎明前的死寂。林潇潇随意披上一件外套,像一只警惕的猫,慢吞吞地挪到门前。透过那个小小的、扭曲视线的猫眼,她看见了一个捧着一摞厚重文件、穿着合身但难掩疲惫西装的男人。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出奇地干净。
“林小姐?抱歉这么早打扰。我是夏健曦,余先生派我来给您送一些需要过目的文件。”门外的男人说道,声音温和,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却奇异地抚平了她胃里一部分灼烧感。
林潇潇瞬间僵在原地。夏健曦——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她的记忆。任务清单上的第五项,那个她必须按照“剧本”爱上的、“注定会让她心碎”的“狗男人”。她机械地打开门,接过那摞沉甸甸的、象征着束缚的文件,目光却像被钉住一样,无法从对方脸上移开。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狗”。镜片后的眼睛清澈,带着一种因长期专注工作而产生的真诚疲惫,与他身后那个算计她的家族背景格格不入。
“你还好吗,林小姐?”夏健曦微微蹙眉,关切地问,“你的脸色……有点苍白。”
“我没事,”她下意识地回答,胃部却传来一阵清晰的抽搐,出卖了她,“只是……没吃东西。”她选择了实话实说,在这双眼睛面前,伪装似乎是一种亵渎。
夏健曦闻言,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从他那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侧袋里,掏出一个未开封的坚果能量棒:“给,不介意的话请收下。我经常加班,随身总会带点这个,以防低血糖。”他的动作自然,没有丝毫献殷勤的刻意。
林潇潇盯着那根躺在掌心的能量棒,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第六条准则在她脑中尖锐地回响:“不能瞎吃东西,没饿死就是不能吃。”这是她对这具脆弱凡躯和充满未知毒素环境的本能戒备。但她的胃在剧烈抗议,而且……这是“任务目标”给予的食物,这背后,是命运的陷阱,还是转折的契机?
“……谢谢。”她最终听到自己的声音说,然后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包装。燕麦和坚果的朴实香气弥漫开来。这一举动,明确地违背了她自定的安全准则,但咀嚼着那略带甜味的粗糙口感时,内心却感到一种出奇的确信与平静——仿佛跨出了正确的一步。
接下来的几周,因着各种看似巧合的工作缘由,夏健曦频繁地出现在林潇潇的生活中。她像一个谨慎的观察者,逐渐剥开包裹在他身份外的层层迷雾。她了解到,他并非余家的嫡系,更非唯命是从的走狗,而是一个凭借自身能力考入顶尖法学院、正努力挣扎着摆脱家族巨大阴影、试图 carve out 一片自力更天地的律师。他与她一样,都在各自的战场上,为着“自由”这个奢侈的词汇而孤军奋战。
“我觉得我最近像是在做一个很美妙的梦,”一个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粉色的傍晚,夏健曦在陪她沿着河岸散步时,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说道,“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就像一本别人早已写定结局的、枯燥乏味的剧本,我只需要按行扮演。而现在……”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某种难以定义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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