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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赴月:带着迟月去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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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月又一次,想逃了。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扑腾的鸟。手机屏幕亮着,那个备注为“赴月”的对话框里,最新一条消息如同一个温暖的倒刺:“明天下午三点,校图书馆,不见不散哦!” 后面跟着一个蹦跳的、胡萝卜形状的兔子表情。

她们在网络的世界里相识整整一年。从深夜的星空哲学,到清晨的早餐口味,她们是彼此电子海洋里最懂对方的灵魂鳕鱼。可一旦这份连接要从虚拟的光缆延伸到现实的空气里,迟月就感到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恐慌。一想到要面对面,要被对方真实的目光所触及,她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感漫上喉头。她指尖颤抖,在回复框里打了长长一段解释,又逐字删去,最终,只挤出一个干瘪的 “好” 字。然后,是彻夜无眠。

第二天,她提前半小时就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图书馆附近。她选了一棵最粗壮的梧桐树,躲在后面,远远站着,仿佛脚下生了根,被钉在原地。她看着图书馆门口人来人往,看着光影移动,看着手表上冰冷的指针走向三点,又走过三点十分。那种熟悉的、想要逃离的冲动再次攫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准备像过去无数次面对现实邀约时那样,转身离开,回到自己安全但灰暗的壳里。

“你就是迟月吧?”

一个清脆得如同风铃、尾音微微上扬带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

迟月猛地回头。

逆着光,她看到一个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眼睛弯弯如月牙,里面盛着毫不掩饰的狡黠与暖意。

“我是赴月。林赴月。”女孩笑着,露出一排细白的牙齿,然后一把拉住她冰凉、微微汗湿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抓到你了! 下次想爽约,记得跑快一点。”

迟月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任由对方拉着走。这个赴月,和她想象中一样生动,却又不一样地……具体。她不像一个网友,更像一团闯入她黑白默片世界的、明亮的色彩,不由分说,蛮横地要照亮一切。

“走,带你去赴我们的第一个约!”

第一节:被强行打开的世界——色彩的入侵

那天下午,赴月没有带她去安静的、令人正襟危坐的阅览室,而是拉着她,穿过狭窄的消防通道,爬上了学校天台的储水罐后面。那里隐秘、安静,是俯瞰整个校园、拥抱天空与看夕阳的绝佳位置。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迟月惊讶地问,这里与她惯常行走的路径截然不同。

“秘密。”赴月眨眨眼,像个藏宝的孩子,然后从那个看起来永远鼓鼓的书包里,掏出两罐冰镇的橘子味汽水。“噗呲”一声,拉环开启,气泡欢快地涌上来,就像她们之间,突然炸开的、带着甜味的友谊。

从那一天起,赴月总是这样,以一种近乎“强硬”的姿态,带着她去“赴约”。这些“约”,与常规意义上的完全不同。

“今天赴一个‘逃掉晚自习去看流浪猫’的约!”

“今天赴一个‘在操场大喊我是最棒的’的约!你先来!”

“今天赴一个‘对隔壁班那个拉小提琴的男生说你的琴声真好听’的约!我陪你!”

迟月从最初的挣扎、害羞、面红耳赤,到后来的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再到最后,她竟也开始在心里,偷偷期待着下一次不知目的的“冒险”。她那个因为恐惧和退缩而显得灰白的世界,被赴月用这些奇奇怪怪、充满生命力的“约定”,一笔一画地,涂上了鲜明而斑斓的颜色。

第二节:月下的真相——孤独凝结的奇迹

直到那天,毕业典礼结束,人群的喧嚣如潮水般散尽。赴月和迟月再次爬上那个承载了她们无数秘密的熟悉天台。

夜色渐浓,一轮月亮又圆又亮,清辉洒在她们身上。

“迟月,”赴月轻声说,收起了平日里的所有嬉笑,声音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在老家那个种满栀子花的小院里,对着月亮说过什么吗?”

迟月一怔,一段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几乎被遗忘的画面,浮上心头。七岁那年,她因为性格孤僻,在幼儿园里没有朋友,常常一个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对着月亮说话。她曾委屈地、抱着膝盖哭着说:“月亮,你能不能下来,做我的朋友,陪我一起去玩,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我们拉钩……”

“你说,‘月亮,你下来陪我,我们拉钩,一起去赴世界上所有的约。’”赴月看着她,眼神温柔而悲伤,仿佛承载了千万年的月光,“现在,约定完成了。”

迟月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她明白了。

赴月,不是偶然相遇的网友。

她就是那个她童年时最孤独、最渴望的瞬间,向月亮发出的呼唤,所凝结成的奇迹。

是她内心那个被压抑的、勇敢的、渴望探索世界的自己,投射到现实中的具象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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