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叶澜这次回来,如同夜色中悄然潜入的猎豹,并没有在村里引起任何声张。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去父母家,也没有在村里走动,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家小院。
他心中揣着一团火,一团查明真相、为妻子讨回公道的怒火。他已经查明了许知意通知书被动手脚的事情,虽然具体的证据链和背后牵扯到的人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但核心问题已经清晰。他这次匆忙赶回来,就是为了亲自处理这个事情,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辱到他的妻子头上。
白天,小院里人来人往。有来看病的村民,有关心许知意过来探望的婶子(主要是想打听消息),还有蹦跶着过来试图看许知意“落魄”模样的许心艾(被傅母毫不客气地撅了回去)。人多眼杂,傅叶澜和许知意极有默契,俩人并没有多说什么敏感的话题。傅叶澜只是扮演着一个临时回家探亲的丈夫角色,帮忙抱抱孩子,收拾一下院子,偶尔和来访的村民寒暄几句,眼神却锐利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关于许心艾的只言片语。
许知意也配合得天衣无缝,依旧是一副温婉平静的样子,仿佛丈夫的归来只是寻常探亲,与通知书风波毫无关联。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将所有的暗流汹涌都压在了平静的表象之下。
直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两个孩子都在隔壁房间沉沉睡去,只有一轮清冷的月亮挂在窗外。夫妻俩躺在炕上,傅叶澜才将许知意轻轻揽入怀中,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条理清晰地讲起了他这几天查明的情况。
他提到了某个与革委会有关的人物,提到了许心艾近段时间在城里的频繁活动和一个可疑的接触对象,甚至提到了可能被拦截或篡改的邮件路径……线索虽然还不完整,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
许知意安静地听着,黑暗中,她的眼睛清澈而冷静。听完傅叶澜的叙述,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轻轻地、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嘲讽,叹了口气:
“果然是她……”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荒谬感,“至于吗?做到这种程度…… 就为了一个回城的名额?为了打压我?真是可悲又可笑。”
她实在无法理解许心艾这种损人不利己、甚至可能引火烧身的疯狂行为。嫉妒真的能让人丧失理智到这种地步吗?
傅叶澜感受到她语气中的那一丝波动,伸出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动作轻柔却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力量。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军人特有的果决:
“别多想,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你安心等着就好。”
他的话语像是最坚实的承诺,瞬间驱散了许知意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霾。她安心地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点了点头。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但好奇还是让她忍不住抬起头,在黑暗中望着他模糊的轮廓,轻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直接去找她对质吗?”
“不,”傅叶澜摇了摇头,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捉贼要拿赃,捉奸要捉双。 这种事情,空口白牙的,她肯定不会承认,到时候反咬一口,说我们污蔑,反而麻烦。而且,不把后面可能存在的链条揪出来,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他凑近许知意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沉稳:
“一定要当面抓到,人赃并获才行。 我已经联系好了信得过的兄弟,在关键的地方都布置好了。现在,就等她再次行动了。 只要她敢再去碰那条线,就能把她,连同她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一起揪出来!”
他的计划周密而老辣,显然深谙此类事情的处理之道。许知意听完,彻底放下了心。
……
过了两天,日子依旧平静地流淌。中午,许知意和傅叶澜刚吃完午饭,正在收拾碗筷,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
傅叶澜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七八岁、皮肤黝黑、眼神机灵的小男孩,是村里的小子,名叫铁蛋。小家伙仰着头,看着傅叶澜,压低声音,用一种模仿大人的、带着任务完成后的兴奋语气报告:
“叶澜叔,她进城了! 我亲眼看着她坐上傅爷爷的牛车往城里方向去了!”
这小家伙,显然是傅叶澜布下的“眼线”之一。用孩子来做这种事,不容易引起怀疑。
傅叶澜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伸手从口袋里抓了两颗包着漂亮玻璃纸的水果硬糖,塞到铁蛋手里,摸了摸他的头:“好!干得不错铁蛋,去玩吧,别跟别人说。”
铁蛋攥着糖果,欢天喜地、一溜烟地跑走了。
傅叶澜关上门,转过身,目光与正在擦桌子的许知意对上。他朝着许知意,沉稳而有力地点了点头,眼神交汇间,一切尽在不言中——收网的时刻,到了!
“我去了。” 傅叶澜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瞬间变得冷硬如铁,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转身,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融入了午后的阳光中。
许知意站在桌边,看着微微晃动的院门,缓缓放下手中的抹布。她知道,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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