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的阳光炙烤着纺织厂的水泥地面,蒸腾起阵阵热浪。许知意站在厂门口的大槐树下,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树荫斑驳地洒在她身上,为她遮挡了些许暑气。
哟,这不是许技术员吗?门卫张大爷从岗亭里探出头,古铜色的脸上堆满皱纹,好些天没见你来了。
许知意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张大爷好,我这两天家里有点事。她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水果糖,这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给您带了两颗糖,润润嗓子。
张大爷笑呵呵地接过糖,剥开一颗含在嘴里:还是你懂事。你爸妈最近怎么样?
都挺好的。许知意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冷意,大爷,我进去找下财务室的王婶。
去吧去吧,王会计刚才还在这边晃悠呢。张大爷挥挥手,又缩回岗亭里乘凉去了。
许知意穿过厂区,熟悉的机器轰鸣声传入耳中。纺织车间里,女工们正在忙碌,汗水浸透了她们的工作服。几个相熟的工友看到她,惊讶地挥手打招呼,许知意只是点点头,没有停留。
财务室在办公楼二层,红色的木门上贴着闲人免进的告示。许知意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王婶特有的带着点沙哑的嗓音。
推开门,财务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墨水味和香烟气息。王婶正埋头在账本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知意啊,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知意反手关上门,在王婶对面的木头椅子上坐下。椅子腿有些摇晃,发出的声响。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节微微发白。
王婶,我是来办离职的,我后天要下乡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
王婶手中的钢笔一声掉在桌上,墨水在账本上晕开一小片蓝色:你怎么会去下乡呢?你有工作啊!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许知意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我爸妈给我报的,我根本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抬起头,眼圈泛红,她们说我妹妹身体不好,下乡的话会受不了的,让我替我妹妹去,还让我把这个工作岗位让给我妹妹。
太过分了!王婶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晃了出来。她四十出头的年纪,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此刻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你爸妈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偏心眼吗?
许知意苦笑着摇摇头:从小我爸妈就说要让着我妹妹,这次我反抗了可是根本没用。她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角,而且他们还不给我准备物资,说家里没钱...
王婶眯起眼睛,突然压低声音:你...该不会不是你爸妈亲生的吧?
许知意心头一跳,没想到王姐这么敏锐。她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我有时候也这样怀疑...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作响。窗外传来女工们下工的喧闹声,衬得室内更加安静。
王婶,谢谢你的关心。许知意率先打破沉默,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要办工作交接的,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是这样的,因为我爸妈没有给我准备下乡物资,我需要钱买东西,所以我不打算把这个工作让给我妹妹,我想问问你这边有没有人想要工作的,我可以...便宜卖了。
王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知意,你说真的?她凑近了些,身上淡淡的雪花膏香气飘过来。
是的王婶。许知意点点头,我打算卖800元,再加一点票就可以了。
行,那婶子也不跟你客气了。王婶一拍大腿,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婶子家里的丫头正在找工作,不然也要下乡,你这工作岗位姐买了,你放心,不会让你亏的。
许知意眼睛一亮:真的啊!谢谢王婶,不用多给,给800就行...
你放心好了,我来准备。王婶已经站起身,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账本,那行,王婶,那不然你让妹妹现在就过来办交接?我资料都带来了...
行,那你这边坐会儿。王婶风风火火地拉开抽屉,把重要文件锁好,我现在回去叫我那丫头。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茶壶里有水,你自己倒着喝啊!
王婶离开后,许知意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环顾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墙上贴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宣传画,角落里堆着一摞摞账本。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能看到空气中飘浮的灰尘。
不到二十分钟,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婶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年轻女孩。女孩约莫十五六岁,圆脸大眼睛,穿着崭新的格子连衣裙,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
来,这是你知意姐,叫人啊!王婶把女儿往前推了推。
知意姐~女孩的声音清脆得像铃铛。
许知意露出真诚的笑容:诶~妹妹你真可爱!
这臭丫头哪里可爱了。王婶嘴上嫌弃,眼里却满是骄傲,我家这丫头叫欢欢,读完书就家里呆着,眼看着要下乡了一直没找到工作,我可太愁了,这回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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