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萍那一声尖叫,像一把生锈的锥子,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神灵的考验?”张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往前一步,黑着脸吼道,“老太太,你看清楚,你孙子快没命了!你管这叫荣光?”
林翠萍干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她伸出枯柴一样的手指,指着张队的鼻子。
“你懂什么!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官,什么都不懂!”
她转身,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挡在江月瑶和痛苦嘶吼的龚彦睿之间。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个长辈该有的担忧,全是燃烧的,狂热的火焰。
“我们家彦睿,是被圣教的神灵看中了!这是天大的福分!”
齐云瑞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走上前,语气尽量放缓。
“大娘,我们是省厅派来调查案子的警察,请你配合。你孙子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他已经伤了好几个人。”
“那是那些人罪有应得!他们冲撞了神灵!”林翠萍的声音又尖又利,“神灵降身,需要一个过程。等考验过去了,我们家彦睿,就是人上人!”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围观的村民里,就走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
“翠萍嫂子说得对。”那老头敲了敲拐杖,“我们村里好几户都信了圣教,我这腿风湿,以前下雨天疼得下不了床,现在都能下地走动了。”
“是啊是啊,”一个中年妇女也跟着附和,“我儿子在外面打工,上次差点被机器砸到,就是因为戴了圣教给的护身符,才躲过一劫!这都是神灵保佑!”
“你们这些警察,别来我们村里多管闲事!”
“快走吧,别惹恼了神灵,到时候降下灾祸,我们全村都得跟着倒霉!”
原本还只是看热闹的村民,三言两语间,风向就变了。
他们看着江月瑶和齐云瑞一行人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警惕,甚至带上了一丝敌意。
有几个人,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几步,和林翠萍站到了一起,形成了一道稀稀拉拉,却又异常坚决的人墙。
王建国所长看傻了眼,他扯了扯齐云瑞的袖子,嘴唇发白。
“齐队,这……这什么‘圣教’,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们这是……这是聚众阻碍执法啊!”
齐云瑞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预想过很多种困难,唯独没想过,最大的阻力,竟然来自这些本该是受害者的家属和邻居。
这种思想上的毒,比龚彦睿身上的鬼气,更难清除。
江月瑶始终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的目光越过那一张张被愚昧和狂热扭曲的脸,落在了跪在地上,身体还在不断抽搐的龚彦睿身上。
那团包裹着他的黑色瘴气,正在贪婪地吸收着周围人群散发出的恐惧、崇拜、狂热的情绪。
它在变强。
那个被强行塞进去的“瘴气恶鬼”,非常享受这种被人当成“神”来跪拜的感觉。
它甚至开始尝试着,回应它的信徒。
“嗬……嗬……”
龚彦睿的嘶吼声突然停了。
他缓缓地,用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抬起了头。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扫过面前跪拜的林翠萍,扫过那群满脸敬畏的村民。
他的嘴巴张开,发出的,却不再是自己的声音。
那是一种空洞的,带着金属回音的,仿佛从一个幽深的洞穴里传出来的声音。
“凡……信我者……皆得……永……生……”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轮里艰难地挤出来的,却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
“神灵显灵了!”
“神开口说话了!”
林翠萍激动得浑身发抖,她对着龚彦睿的方向,开始疯狂地磕头,额头在青石板上撞得“咚咚”作响。
“感谢圣教!感谢神灵垂怜!”
其他几个信教的村民,也跟着“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嘴里念念有词,神情狂喜。
剩下的村民,就算没跪下,脸上也露出了深深的恐惧和动摇。
张队看得目瞪口呆,他狠狠啐了一口。
“妈的,装神弄鬼!”
“不能再拖了。”江月瑶的声音在齐云瑞耳边响起,“它在巩固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同时也在用这些人的信仰之力,给自己筑巢。”
齐云瑞点点头,他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对着所有人厉声喝道。
“全体退后!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龚彦睿涉嫌多起故意伤害案,我们要将他带走调查!任何人胆敢阻拦,按妨碍公务罪处理!”
他的声音带着属于执法者的威严,让一些村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可林翠萍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谁敢动我孙子!谁敢动神灵的容器!我跟他拼命!”
她像疯了一样,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齐云瑞。
就在这时。
江月瑶动了。
她没有去管那个撒泼的老太太。
她只是抬起手,指尖对着那个还在地上扮演“神灵”的龚彦睿,轻轻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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