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墨汁一样泼洒下来,瞬间吞没了所有光线。
曲歌的尖叫被无数冰冷的手堵回了喉咙。
那些手从墙壁、从地面、从天花板伸出来,带着刺骨的阴寒,抓向她的头发,她的手臂,她的脚踝。
耳边是无数怨毒的嘶吼和哭嚎,汇聚成一股能撕裂灵魂的声浪。
“疼……”
“放我出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曲歌感觉自己要被这些手和声音拖进地狱,身体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她意识快要涣散的时候,身边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爆炸,不是咒语,就像有人不耐烦地跺了一下脚。
“滚。”
江月瑶的声音不大,甚至很平淡。
可这一个字落下,整个地下室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一股温热的气流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所有抓着曲歌的手,就像碰到了烧红的烙铁,尖叫着缩了回去。
周围的黑暗退潮般散开,虽然依旧昏暗,但曲歌已经能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无数半透明的怨灵漂浮在半空中,它们挤在一起,却都和江月瑶保持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惊惧地看着她。
“清道夫,果然名不虚传。”
那个自称“信使”的男人站在不远处,鼓着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这么一盘开胃菜,对你来说,好像太清淡了。”
曲歌大口喘着气,口袋里那枚铜钱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她靠着江月瑶,才勉强站稳。
江月瑶没有理会信使的挑衅,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侧耳倾听。
刚才那片混乱的嘶嚎散去后,一种新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那不是怨毒的诅咒,也不是痛苦的哀嚎。
是一种很轻,很微弱的哭声,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带着无助和委屈。
“呜……妈妈……疼……”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温柔得不像话,像是在哼唱一首不成调的摇篮曲。
“妞妞乖……不哭了……睡一觉就好了……”
曲歌也听到了。
她愣住了,在这个充满怨恨和绝望的地方,这个声音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你听到了吗?”信使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这就是我说的合唱,总会有几个跑调的。”
他指着地下室的一个角落。
“那边的两个,就是我们这里的‘残次品’。”
顺着他指的方向,江月瑶看到一个穿着护士服的、近乎透明的女人身影。
她蜷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几乎看不见轮廓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的魂体正在不停地抽泣,而女护士只是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拍着她的背,嘴里喃喃地重复着那句“妞妞乖”。
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怀里的孩子。
“你看。”信使像个推销员,热情地介绍着他的“产品”。
“大部分的‘材料’,在经历了绝望和痛苦后,都会转化为优质的怨气,成为法阵最好的燃料。”
“但总有那么几个,执念太深,又不够纯粹,卡在了中间。既不能往生,也学不会恨。”
他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嫌弃。
“没什么利用价值,只能堆在这里,等着被慢慢消磨掉。是不是很浪费?”
江月瑶的目光从那个女护士身上收回来,第一次正眼看向信使。
“永恒教所谓的‘永生’,就是把人变成你们口中的‘材料’和‘燃料’?”
“当然。”信使理所当然地回答,“凡人的躯壳和七情六欲,都不过是累赘。只有舍弃这些,将灵魂提纯为最精粹的能量,才能触碰到永恒的门槛。”
他扶了扶眼镜,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江月瑶。
“江大师,你拥有这么完美的‘容器’,却不懂得利用,反而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垃圾身上,你不觉得可惜吗?”
曲歌听到“垃圾”两个字,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这些混蛋!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信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出了声。
“人?不,他们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了。”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惊惧的怨灵。
“他们是搭建新世界基石的砖,是点燃新纪元火炬的柴。这是他们的荣幸。”
江月瑶往前走了一步。
她没有走向信使,而是走向了角落里的那个女护士和孩子。
随着她的靠近,周围的怨灵纷纷退避,给她让出一条路。
女护士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摇晃。
江月瑶在她面前蹲下身。
“你叫什么名字?”
女护士没有反应。
怀里的小女孩“妞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哭声小了一些,从母亲的怀里,偷偷探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江月瑶。
“她听不见的。”信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的执念就是照顾这个孩子,除此之外,她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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