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瑶挂断电话,将手机揣回兜里。
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动作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走吧。”
曲歌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眼前的世界晃了一下。
她扶住桌角,稳住身体,眼神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空洞。
“我跟你去。”
江月瑶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枚通体乌黑的铜钱,丢给她。
“拿着,放进口袋,别离身。”
曲歌一把接住,铜钱入手冰凉,却又好像有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掌心钻了进去。
她脑子里那些尖锐的、绝望的哭喊声,似乎被这股力量推远了一些。
曲歌把铜钱紧紧攥在手心,快步跟上江月瑶的步伐。
两人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
江月瑶报出地址。
“城郊,福康私立医院。”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她们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姑娘,那地方邪门得很,废弃一年多了。”
司机踩下油门,车子汇入夜色中的车流。
“听说以前是个妇产医院,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倒闭了。有人说晚上能听见里头有小孩哭。”
曲歌握着铜钱的手又紧了几分。
司机还在絮絮叨叨。
“我最多把你们送到路口,再往里那条路没路灯,我可不敢开进去。”
江月瑶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灯火,没接话。
“好。”
半小时后,出租车在一条漆黑的岔路口停下。
司机收了钱,一脚油门,车尾灯很快就消失在主路的尽头,仿佛后面有东西在追。
夜风吹过,带着一股腐烂树叶和潮湿泥土混合的气味。
曲歌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江大师,这里……”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比我想象的还要……冷。”
不是气温的冷,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阴寒。
江月-瑶抬头,看向远处那个矗立在荒草丛中的巨大黑色轮廓。
那就是福康医院。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江月瑶的声音很平。
曲歌愣住了。
“谁?”
“这里所有的‘观众’。”
江月瑶迈开步子,朝着那栋黑漆漆的大楼走去。
曲歌赶紧跟上,高跟鞋踩在坑洼不平的水泥路上,好几次都差点崴到脚。
越靠近医院,她脑子里的声音就越清晰。
那些杂乱的哭喊,开始分化成一个个独立的、带着绝望情绪的句子。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没感觉了……”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不是回光返照……都是骗人的……”
“好疼啊……为什么还要把我绑起来……”
曲歌的脸色越来越白,脚步也开始虚浮。
她感觉自己好像正走在一个看不见的菜市场里,周围全是临死前声嘶力竭的哭嚎。
江月瑶忽然停下脚步,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快要软倒的曲歌。
“守住心神。”
她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曲歌耳边的嘈杂。
“把他们当成噪音。”
曲歌大口喘着气,点了点头。
医院的大门敞开着,像是巨兽张开的嘴。
门口“福康私立医院”几个大字,锈迹斑斑,其中一个字已经掉落,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印子。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医院大厅。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消毒水残留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厅里一片狼藉,导诊台翻倒在地,病历和纸张散落得到处都是。
月光从破损的玻璃窗里照进来,给地上的每一件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颜色。
“他们在这里。”
曲歌环顾四周,声音压得很低。
“到处都是,墙上,天花板上,地上……”
她的视线里,整个大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半透明的人影。
他们蜷缩着,哀嚎着,重复着生前最后的痛苦。
江月瑶没理会那些残魂,她的目光落在大厅中央的地砖上。
她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在几块地砖的缝隙间轻轻划过。
“这里的地脉被人动过手脚。”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们把整栋楼变成了一个聚阴的‘坛子’,所有死在这里的魂魄都出不去,只能日复一日地被消磨,变成最纯粹的怨气。”
江月瑶的视线扫过大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消防栓。
在消防栓背后的墙壁上,有一个用几乎看不见的颜料画出的,极其复杂的符号。
“那个‘布线人’,手艺长进了不少。”
她说的,正是孟广才。
曲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片斑驳的墙皮。
“江大师,那些哭声……”
曲歌捂着头,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好像在指引我,往一个地方去。”
江-瑶问。
“哪里?”
“楼下。”
曲歌指着大厅深处,通往地下室的方向。
“他们说,楼下……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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