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汇景苑老旧的小区门口停稳。
江月瑶付钱下车。
晚风卷着大排档的油烟和人间的喧嚣,热烘烘地扑在脸上。
她将帆布包的带子往肩上提了提,走进了形同虚设的小区大门。
陈飞那张混合了恐惧、贪婪与赌徒疯狂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个能随时调阅平台所有用户信息的权限。
这是她送给“永恒教”,以及背后那些藏在阴沟里窥伺的东西,第一份大礼。
回到家。
江月瑶踢掉高跟鞋,赤脚踩上冰凉粗糙的水泥地面。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下大半。
与陈飞的交锋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是一场神魂与意志的角力,消耗不小。
一丝疲惫感,从神魂深处泛了上来。
江月瑶走进卫生间,打开了那盏会闪烁两下的昏黄白炽灯。
她拧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声,冲刷着老旧发黄的陶瓷水池。
掬起一捧刺骨的冷水,她泼在自己脸上。
混沌的思绪被瞬间冻得清明。
江月瑶抬起头,水珠顺着发梢和下颌线滴落,砸出细碎的水花。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苍白,却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
属于原本那个“江月瑶”的脸。
她盯着镜中那双深邃的瞳孔。
在那片黑暗深处,藏着一个与这张年轻脸庞格格不入的,古老而淡漠的灵魂。
看了片刻,她便觉得无趣。
伸手扯过毛巾,胡乱抹了把脸,转身就走。
就在她身体转过一半,视线即将脱离镜面的一刹那——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毫无征兆地窜上天灵盖。
镜子里。
那个“她”,还站在原地。
还维持着低头,用毛巾擦脸的动作。
江月瑶的身体已经停下,已经转身。
可镜中的影像,却像一段被延迟的信号,慢了一拍。
然后。
镜中的“江月瑶”,仿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脸上的目光,没有看向镜子外,那个已经僵立不动的江月瑶。
而是越过了镜面,径直投向了卫生间的门口。
一瞬间。
江月瑶看清了那双眼睛。
那里没有她惯有的冷漠与审视。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茫然。
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下一瞬,镜子恢复了正常。
只映出斑驳的瓷砖墙壁,和门口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江月瑶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身体转了回去。
重新面向那面镜子。
神识在刹那间铺开,不是大网,而是亿万根无形的探针,瞬间穿透了这间屋子的每一寸空间,每一粒尘埃。
空气的流动。
墙壁的温度。
水管深处的铁锈味。
一切都被她的神识仔细地过滤、拆解。
没有邪祟。
没有怨气。
没有阵法的痕迹。
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能量波动都没有。
这间老屋,干净得就像刚刚被功德金光洗涤过。
她伸出手。
指尖,轻轻触碰在冰冷的镜面上。
镜中的人也伸出手,指尖与她的指尖,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精准无误地贴合在一起。
冰冷,坚硬。
就是一面最普通的玻璃镜子。
江月瑶收回手,又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皮肤温热,有心跳,有脉搏。
是活人的身体。
她再次转身,动作极快,然后猛地回头。
镜中的影像,与她的动作完全同步,分毫不差。
一切正常。
仿佛刚刚那剥离现实的一幕,只是精神疲惫下产生的错觉。
但江月瑶知道,不是。
那种现实与倒影被撕裂的诡异感,那种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无比真实。
这不是外来的东西。
这是……这具身体本身的问题。
嗡——
口袋里的手机,在此刻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打破了卫生间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江月瑶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齐云瑞”三个字。
她划开接听。
“江大师。”齐云瑞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疲惫,背景音嘈杂。
“说。”
“你上次提的那个符号,不闭合的圆,里面一只眼睛。”齐云瑞语速极快,“我们信息比对全国近五年的悬案卷宗,又找到了两起!”
“两起?”
“对!一起三年前在云城,一起四年前在南江!案发现场附近,都发现了这个符号,位置极其隐蔽,当时都被当成了普通涂鸦。”
齐云瑞的声音沉了下去。
“手法和温立人案如出一辙,都是整个人凭空消失,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失踪的,也都是八字纯阴、命格特殊的孩童。”
“永恒教的‘丰收祭’,从未停止。”江月瑶的声音没有波澜。
“看来是。”齐云瑞在那头重重叹了口气,“这帮把人命当庄稼收割的疯子,背后肯定有个巨大的网络,温立人他们,只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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