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齐云瑞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透着一股极度压抑的疲惫。
“谁?”
江月瑶靠着冰冷的墙壁,稳住自己发软的身体。她没有自报家门,肺腑里的血腥气还未散尽。
她只是对着听筒,用一种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问了一句。
“你们医院里,有没有一个医生,左眼角下面有颗黑痣?”
齐云瑞那边,瞬间没了声音。
死一样的安静,只剩下电流的嘶嘶声。
过了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是谁?你怎么会……”
“回答我的问题。”江月瑶打断他,声音里透着虚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有没有这个人?”
齐云瑞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桌上的一摞文件,哗啦啦散了一地。办公室里所有熬红了眼的警员,都朝他看了过来。
他没有理会,一只手死死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撑着桌面,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咆哮。
“我们正在排查全市的医务人员!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特征?”
“我不仅知道这个,”江月瑶轻咳了一声,嘴角又溢出一丝铁锈味,“我还知道,他的手机铃声很特别。”
“是一段木鱼敲击,混着听不清的诵经。”
齐云瑞感觉自己的头皮炸开了。
周大海被捕后,交代了一些东西。他说自己只是个负责“运输”和处理“废料”的,真正动手的是一个代号“医生”的人。他们联系从不用真名,但周大海有一次无意中听到过对方的手机铃声。
就是木鱼和诵经!
这个情报,只有审讯室里的几个人知道!
“你到底是谁?!”齐云瑞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一个能听见他们哭声的人。”江月瑶重复着之前的话,语气却冷得像冰,“那个医生,现在没在医院里做手术。”
齐云瑞的呼吸停住了。
“他在准备他的下一场‘手术’。”江月瑶的声音飘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不在无菌的手术室,在一个能闻到海水咸味和铁锈味的地方。”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竭力回忆那些破碎的画面。
“城西码头,七号码头。”
“那里有一个废弃的鱼类加工厂,挂着‘宏发水产’的牌子,早就倒闭了。”
“他的手术台,就在那里面。”
齐云瑞的大脑一片空白,江月瑶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入他认知里最坚固的部分,然后炸开。
“你……”
“他今晚的目标,是个五岁的女孩。”江月瑶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他们刚把她从父母身边带走,还没来得及送过去。”
“你如果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
嘟。
电话被挂断了。
齐云瑞拿着手机,僵在原地,像一尊石雕。
“头儿?”小李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怎么了?”
齐云瑞猛地回神,他环视一圈办公室里那些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技术队!立刻给我比对全市所有在职和离职医生的照片!”
“特征!左眼角下方,有黑色肉痣!马上!”
整个办公室瞬间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疯狂运转起来。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交织成一片紧张到极致的交响。
“头儿,范围太大了!全市符合条件的医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那就一家一家医院筛!从市一院开始!”齐云瑞吼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白板上,围绕着王波、周大海的关系网已经画得密密麻麻,但那个最核心的“医生”,始终笼罩在迷雾里。
“找到了!”
一个年轻警员突然从电脑前弹了起来,声音嘶哑。
“找到了!头儿!”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那块屏幕上。
齐云瑞一个箭步冲过去。
屏幕上是一张证件照。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面带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充满学者气息。
在他的左眼眼角下方,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肉痣,无比清晰。
照片下面是他的资料。
姓名:温立人。
职务:市第一人民医院,普外科主任医师。
荣誉:市级劳动模范,年度十佳医生……一连串的头衔,晃得人眼晕。
“温立人……”小李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吧?温医生是咱们市的外科一把刀,救了多少人啊……”
“去年我妈做手术,就是他主刀的!人特别好,一点架子都没有!”另一个警员也附和道。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个德高望重、声名显赫的大医生,会是一个丧心病狂、摘取儿童器官的屠夫?
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
“头儿,”小李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就凭一个来路不明的电话,我们……我们不能动温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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