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那个问题，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像一颗冰冷的钉子，直接钉进了每个人的脑子里。
它没有音调，没有性别，只有纯粹的、跨越了亿万年孤独的困惑。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钱工的脸白得像墙皮，他扶着旁边的仪器架，感觉自己的膝盖在发软，“它在问什么鬼东西？”
“啊——！”安然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那股精神压力不是持续的，而是随着那个问题，变成了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理智上。
“它的问题，就是它的‘核心代码’。”苏沐雨死死撑着，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解析这个问题的结构，“它不是在问我们。它是在问自己，问这个世界，问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话音刚落，那片由时间碎片构成的混乱星云，猛地向内一缩。
“轰！”
整个仓库的地面，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向上拱起了一米高，然后又重重砸下。
李轩尘三百斤的机体被抛向半空，又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警告！空间基础结构正在解离！我们的‘锚点’将在三十秒内彻底失效！”李轩尘的电子眼红光爆闪。
“我们没时间猜谜了！”雷烈的虚影闪烁得像风中残烛，他对着林川的背影怒吼，“快说点什么！夸它长得帅也行啊！”
林川没有回头。
他往前走了一步，彻底脱离了团队的范围，独自一人，站在了那片正在吞噬现实的混乱星云面前。
“一个好问题。”
林川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那片喧嚣的噪音。
混乱的星云，停顿了一瞬。
“在回答之前，”林川抬头，看着那片不断变幻形态的，由无数失败和痛苦构成的集合体，“我需要先看一下这份‘工作’的职位描述。我们的‘客户’，到底想解决一个什么问题？”
他的话，让钱工和安然都懵了。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在用那套商业黑话跟一个怪物讨价还价？
“疯了……他绝对是疯了……”钱工喃喃自语。
星云没有回答。
它用一种更直接的方式，给出了它的“职位描述”。
嗡——
一幅画面，不由分说地灌进了所有人的脑海。
明亮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科学家，眼神狂热而疲惫。他叫Erik。他的周围，是无数飞速闪烁的数据光幕，上面写满了凡人无法理解的公式。
一个充满希望的声音，在他们脑中回响。
“我要创造一个绝对的‘现在’！一个统一的、永恒的、完美的‘现在’！我要终结时间的暴政！”
画面一转。
实验室变成了地狱。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能量过载的警报撕心裂肺。Erik站在爆炸的中心，他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是伸出手，想抓住那些正在分崩离析的时间。
他的脸上，是极致的、无法理解的错愕。
他不是在喊，而是在问。
“……为什么？”
画面破碎。
那片混乱的星云再次躁动起来，Erik的绝望和困惑，化作亿万倍的重量，压了下来。
“它想让我们帮它……修复那个失败的实验！”钱工瞬间明白了，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喊道，“老板！告诉它我们可以！我是工程师！我能帮它重新设计那台引擎！”
“不对！”安然反驳道，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你没感觉到吗？它很痛苦！它只是需要一个……一个理由！一个让它能接受自己失败的理由！”
“都错了。”
苏沐雨打断了他们，她走到林川身边，抬头看着那片星云。
“它什么都不需要。它在测试我们。它要看我们，有没有资格，去理解它的‘痛苦’。”
林-yussvoiceice的嘴角，扯动了一下。
那座只有叶小叶才能看见的，横跨天地的无形天平，再次浮现。
“你问了错误的‘问题’。”
林川的声音，通过天平的共鸣，传递出去，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
“一个成功的商人，从不问自己为什么会亏损。亏损是既定事实，是沉没成本。”
“他只会问，下一个‘风口’在哪里。”
这句话，像一滴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
那片混乱的星云，瞬间暴怒！
“投资？风口？”
那个声音，分裂成了无数个Erik的尖叫，混杂着爆炸、哭喊、狂笑。
“我的理想！我的一生！我的一切！你把它，称作……‘沉没成本’？！”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意志，化作实体，狠狠撞在林川身上。
林川闷哼一声，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
“林川！”
苏沐雨冲上去，在他撞上墙壁之前，一把接住了他。
林川咳出一口血，血里夹杂着冰冷的、闪着微光的能量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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