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公司，换老板了。”
仲裁官的视觉传感器疯狂闪烁，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逻辑库不够用了。
“你……你修改了它的最高指令？”
“修改？”
林川摇头。
“不，我只是进行了一次更高效的资源配置。一个忠诚的员工，总比一个随时会因为指令冲突而报废的工具更有价值，不是吗？”
他拍了拍圣裁官的肩膀，仿佛在安抚自己的下属。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职位。”
林川转向仲裁官。
“你的老板，‘法官’，已经被更上级的单位，也就是‘零号协议’，认定为不良资产。”
他指了指天空中还未完全散去的金色光晕。
“那是审计委员会的光，他们在查账。而我，是这次清算重组的执行官。”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林川伸出两根手指。
“一，作为旧管理层，和你的老板一起，被打包清算。”
“二，跳槽。加入我的团队，成为新秩序的监管会主席。”
“我保证，你的期权，比跟着那个只会记烂账的旧老板多得多。”
仲裁官沉默着。
他的处理器正在进行有史以来最复杂的一次博弈推演。
一边是效忠了无数岁月的暴君。
另一边，是一个无法理解、无法预测，但手握更高权限的疯子。
……
钟楼核心。
“他就是‘法官’。”
苏沐雨看着那团黑色数据，下了结论。
“一个把自己囚禁在忏悔录里的幽灵。”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雷烈问。
“砸了它？给他个痛快？”
“不。”
苏沐雨摇头。
“林川的目标，不是毁掉账本，是‘收购’它。”
“收购一个疯子的忏悔录？”
“收购的是规则本身。”
苏沐雨深吸一口气，左臂的赤红色图腾微微发亮。
“‘罪恶税’，‘免税时间’，‘执法队’……这些都是他扭曲的正义观的产物。这是一个已经稳定运行了无数年的系统。林川要的，就是这个系统的控制权。”
她抬起手，光幕再次展开。
上面是林川之前发来的计划书。
【项目名称：罪孽都市资产重组计划】
【核心目标：获取‘法官’账本的底层读写权限。】
【执行方案：废除‘罪恶税’，重构为‘功勋与赎罪’系统。】
【……】
雷烈看着那些天书一样的文字，头都大了。
“说人话。”
“林川要把这个吃人的副本，改成一个……能让玩家靠做好事变强的……新手村？”
苏沐雨的解释也有些不确定。
“前提是，我们得先说服这位‘创始人’，让他自愿交出权限。”
“跟一个疯子谈判？”
雷烈觉得这比跟圣裁官打一架还离谱。
苏沐雨没有接话。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那团黑色数据上。
科学家的本能和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着她。
她想知道更多。
“李轩尘，能否绕过协议封锁，建立一条低功率的通讯链接？”
“警告：该行为极度危险。对方处于逻辑悖论闭环中，任何外部信息输入都可能导致其逻辑链彻底崩溃，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李轩尘的电子音前所未有地严肃。
“后果是什么？”
“整个数据空间坍塌，我们被一同格式化。”
“成功率呢？”
“理论上，为零。”
苏沐雨沉默了。
雷烈把昏迷的叶小叶又往上背了背，挡在她面前。
“别干傻事。林川那小子让我们来拿东西，不是让我们来送死的。”
苏沐雨看着雷烈紧张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团沉默的、痛苦的黑色数据。
她忽然想通了什么。
“不。”
她说。
“林川要的不是谈判。”
她再次走向那团黑色数据。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犹豫。
“林川是商人，他不做成功率为零的买卖。”
“他既然让我们来，就代表有破局的方法。”
“而那个方法……”
她停在黑色数据前，伸出手。
“不是用逻辑，不是用数据，也不是用暴力。”
“而是用这个。”
她的指尖，亮起的不是赤红的代码，也不是纯白的微光。
是一点点，属于苏沐雨自己的，理解与共情。
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意识，触碰了上去。
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动地接收信息。
这一次，她主动地，向那片黑暗，传递了一句话。
一句，简单的话。
“你的罪，我看到了。”
轰——
整个由光片组成的星河，猛然剧震。
无数记录着罪恶的光片疯狂闪烁，像一片被风暴席卷的星海。
那团蠕动的黑色数据，骤然收缩，又猛地膨胀。
捆绑在它身上的无数金色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绷紧声，一根根被撑得笔直！
“警告！警告！核心逻辑悖论正在被强制中断！”
李轩尘的警报声变得尖锐刺耳。
“空间稳定性下降至10%！即将崩溃！”
雷烈一把抓住苏沐雨想把她拽回来，却发现她像被吸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也就在这一刻。
一个声音。
一个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古老、沙哑、充满无尽痛苦与疲惫的声音，直接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
“你……”
“……看到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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