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个傍晚，叶凡再次出现在了“晨曦研究中心”的实验室外。他没有提前通知，如同上次一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楚灵儿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那封依旧未回复的邀请函发呆，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叶凡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迅速关闭了邮件界面，站起身，脸上努力维持着平和的微笑。
“叶先生，您来了。”她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前几天更差了些，眼下黛色明显，“是胃又不舒服了吗？”
叶凡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楚灵儿脸上停留片刻，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抹未散尽的挣扎和一丝看到他时下意识的紧张。他走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揉了揉眉心。
“有点累，路过，上来坐坐。”他的声音带着倦意，却很自然，仿佛这里真的是一个可以让他随意停靠的港湾。
楚灵儿连忙去给他倒水，又习惯性地想去准备药膳，却被叶凡叫住。
“灵儿，坐吧，别忙了。”
楚灵儿依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有些无措地放在膝盖上。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低沉的运行声。这份安静，此刻却让她有些心慌，仿佛心底的秘密随时会被眼前这个洞察力惊人的男人看穿。
叶凡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似乎缓解了些许疲惫。他放下水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楚灵儿，忽然开口，语气寻常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最近，是不是收到了什么让你为难的邀请？”
楚灵儿的心猛地一跳，倏然抬头，撞进叶凡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中。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是陈默告诉他的？还是他仅仅是从她的状态里看出了端倪？
看着她惊愕的表情，叶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微微向后靠进沙发里，语气依旧平和：“阿尔卑斯研究院，确实是顶尖的平台。机会很难得。”
他知道了，而且知道得很具体。楚灵儿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不知该如何回应。承认吗？然后呢？告诉他她因为放心不下他而在犹豫？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
“灵儿，”叶凡打断了她可能的解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看着我。”
楚灵儿依言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我当初资助这个实验室，不是因为怜悯，也不是一时兴起。”叶凡的目光认真而坦诚，“是因为我看重你的才华，相信你的理想，也看好这个研究方向的价值。我希望它能成为你施展抱负的舞台，而不是束缚你的牢笼。”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认为，去阿尔卑斯研究院能让你飞得更高，走得更远，能让你在医学领域实现更大的价值，那么，我会为你高兴，也支持你去。”
楚灵儿怔住了，她没想到叶凡会如此直接，更没想到他会说出支持她离开的话。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释然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是，”叶凡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而坚定，“如果你选择留下，也请你相信，在这里，在国内，在江城，你同样可以实现你的价值，甚至创造出独一无二的、属于你楚灵儿的成就。”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个实验室，就是你的起点，绝不会是你的终点。我会倾注更多的资源，帮你链接全球顶尖的学术网络，邀请国际一流的学者来进行交流合作。未来，我们可以把它打造成一个不仅在国内领先，甚至在国际上都享有声誉的研究中心。‘晨曦’的光芒，未必就比‘阿尔卑斯’逊色。”
这不是空头支票，而是基于实力和远见的承诺。叶凡看着楚灵儿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向你承诺，楚灵儿，只要你愿意，在这里，你拥有的舞台和可能达到的高度，绝不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差。”
实验室里再次陷入寂静。楚灵儿看着叶凡，看着他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那份为她在专业领域撑起一片天的强大自信。他理解她的理想，尊重她的选择，并且，用他独有的方式，为她描绘了一个同样璀璨、甚至更具挑战和归属感的未来。
他承诺的，不是挽留，而是给她一个留下也能光芒万丈的理由。
心中那份因抉择而产生的焦灼和摇摆，在这一刻，奇异地平复了下来。去往一个陌生的顶级平台，还是留在这个由他亲手搭建、充满无限可能的起点？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她不需要为了理想而远离，因为他已将通往理想的道路，铺到了她的脚下。
她也不需要因为牵挂而愧疚，因为他用他的承诺，将她的牵挂化作了共同前行的动力。
楚灵儿深吸一口气，一直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眼中重新焕发出清澈而坚定的光芒。她看着叶凡，露出了一个释然而又充满力量的笑容。
“叶先生，谢谢您。”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却多了几分沉稳，“我明白了。哪里能更好地实现我的价值，哪里就是我的‘阿尔卑斯’。”
她站起身，走到电脑前，重新点开那封邮件，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点击了“拒绝”按钮，并在回复中礼貌而坚定地表达了谢意和留在现职的决心。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面向叶凡，笑容更加明亮：“那么，叶先生，接下来关于实验室与国际接轨的计划，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详细讨论了？我觉得，在应激性胃肠黏膜损伤的早期干预方面，我们或许可以和北欧的某个团队进行深度合作……”
看着她瞬间进入工作状态的专注模样，以及眼底那重新燃起的、对事业毫无保留的热情，叶凡的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
他兑现了他的承诺，为她卸下了心里的重担，也为自己……留下了一束温暖而纯净的光。
窗外，华灯初上，实验室内的灯光却比星辰更加明亮，照亮了崭新的蓝图，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份基于理想与信任的、独特而牢固的联结。楚灵儿的抉择，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清晰而坚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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