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开工仪式的圆满结束,“安平玩具厂”正式进入了繁忙而有序的生产阶段。
一百二十名新招的工人穿着厂里统一发放的蓝色工作服,精神抖擞地走上了各自的岗位。
车间里那些从国外运来的“洋机器”,每天都在不知疲倦地轰鸣着。
一块块普通的杨木,经过切割、打磨、喷漆、组装,最终变成了一件件精致可爱、五颜六色的木制玩具。
有能活动关节的木偶,有憨态可掬的布娃娃,还有最基础但也最经典的彩色积木。
这些玩具的质量,别说是在安平县,就是在整个北州市都是独一份的。
那光滑的边角,那鲜艳无毒的漆面,那巧妙的结构设计,无一不彰显着“洋设备”带来的巨大优势。
工人们每天看着自己亲手生产出的这些漂亮的“金疙瘩”,心里都充满了自豪和干劲。
厂里的伙食也一如既往地好。
后勤主管钱玉芬虽然在“节约粮食”上,是个不近人情的“铁娘子”,但在保证工人营养上却从不含糊。
食堂每天中午都保证有一荤一素一个汤,白米饭和白面馒头管够!
虽然比不上当初招待建筑公司时那么奢侈,但顿顿能见到荤腥,这在当时的农村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了。
工人们吃得好干得欢,生产效率自然是节节攀升。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工厂的仓库里就已经堆积了很多包装好的玩具。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欣欣向荣。
然而,一个新的也是更严峻的问题悄然浮现在了所有管理层的面前。
这天晚上,晏家的堂屋里再次召开了核心的家庭会议。
与以往的兴奋和激动不同,这一次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晏卫国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眉头紧锁。
“明洲啊,”他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忧心忡忡地说道,“现在仓库里的玩具都快堆不下了,这……这东西是好,可要是卖不出去,那不就成了一堆没用的木头疙瘩了吗?”
车间主任晏建军也跟着附和:“是啊,明州,工人们现在都憋着一股劲,生产得是快,可我瞅着,这光生产不卖货,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他们都是朴实的农民,习惯了“种多少,收多少,吃多少”的简单逻辑。
对于“生产”和“销售”这种现代工业的复杂概念,他们还很陌生。
在他们看来,东西卖不出去就等于白干了。
晏明洲看着他们脸上那朴素的焦虑笑了笑。
这次是对他们进行“商业启蒙”的最好时机。
“大伯,大堂哥,你们的担心很有道理。”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一个工厂有两条腿,一条是‘生产’,另一条是‘销售’,现在我们‘生产’这条腿已经迈出去了,而且迈得很稳很扎实。”
“接下来,我们就必须让‘销售’这条腿也跟上!只有两条腿一起跑,我们这个厂子才能走得快走得远。”
“销售?”钱玉芬疑惑地问道,“不就是‘卖东西’吗?咱拿到县里的供销社去不就行了?”
在她看来,供销社就是全县最大的商店,只要把东西拉到那儿还怕卖不出去?
“大伯娘,没那么简单。”晏明洲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我们的东西是好,但是供销社凭什么要买我们的东西?而不是去买国营玩具厂的?”
“我们是新厂,没名气,我们的价格因为用的材料好成本高,可能还会比国营厂的贵一些。”
“而且,供销社的采购员那都是‘官家人’,眼光高着呢,我们要是就这么傻乎乎地把东西拉过去,人家可能连门都不会让我们进。”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想起了自己过去去供销社买东西时,那些售货员和干部们那副爱答不理的高傲样子。
是啊,人家连卖东西给你都得看心情。
现在你想把东西卖给人家,那得有多难?
“那……那可咋办啊?”钱玉芬急了,“总不能让这些‘金疙瘩’就这么在仓库里放着发霉吧?”
“所以,”晏明洲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二堂哥晏建民的身上,“我们就需要有一个人专门去干一件事情,去跑供销。”
“跑供销?”晏建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对。”晏明洲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考校的意味,“就是带着我们的样品,带着我们的介绍信,主动地去找到供销社的采购科长,去跟他们谈,去让他们相信我们的玩具是最好的,是值得他们采购的。”
“这个过程可能会被人看不起,会吃闭门羹会受白眼,会碰一鼻子灰。”
“你需要做的,就是把你的脸皮练得比城墙还厚,把你的嘴巴练得比抹了蜜还甜,把你的腿跑得比谁都勤快。”
“二堂哥,”他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这个任务,很苦很难,甚至会很丢面子,你敢不敢接?”
晏建民听着晏明洲的描述,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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