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王朝的帝都,玉京。
巍峨的城墙在冬日的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相较于北境磐石堡的肃杀与苍凉,玉京繁华依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似乎并未受到边境战事和皇帝重伤消息的太多影响。但若细看,便能发现巡城卫兵的数量增加了,一些高门府邸门前车马往来也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频繁与隐秘。
萧璟一行人的到来,并未大张旗鼓,却依然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他甫一入城,甚至还未回到自己被封为亲王后赐下、却鲜少居住的璟王府,一道来自宫中的口谕便已等在城门处——太后召见。
慈宁宫内,暖香馥郁,与北境的苦寒截然两个世界。当朝太后,并非萧琰与萧璟的生母,而是先帝的继后,出身显赫的成国公府。她端坐于凤座之上,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精明的打量。
“璟儿回来了?快,到哀家跟前儿来,让哀家好好瞧瞧。”太后语气慈爱,“北境苦寒,听说你又受了伤,可把哀家心疼坏了。”
萧璟依礼参拜,姿态恭谨:“劳母后挂心,儿臣无碍。”
“唉,说起来,皇帝在北境遭此大难,真是国之不幸。”太后拿起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幸好有璟儿你力挽狂澜,抢回灵药,救了皇帝,又稳定了北境局势,真是我天璇的栋梁,萧家的功臣啊!”
她话语里的赞赏几乎要溢出来,但萧璟心中却是一片清明。这位太后与成国公府关系密切,而成国公正是京中流言和异动的主要推手之一。这番看似关怀赞赏的话语,底下藏着多少试探与算计,不言而喻。
“母后谬赞,儿臣愧不敢当。北境大捷,全赖皇兄运筹帷幄,前线将士用命,儿臣不过是恪尽职守,略尽绵力。”萧璟回答得滴水不漏,将功劳尽数推给萧琰和将士。
太后笑了笑,不再纠缠此事,话锋一转:“皇帝伤势未愈,需在北境静养,这朝中大事,总不能一直悬着。如今你回来了就好,你是皇帝亲弟,身份尊贵,又立下大功,正该为皇帝分忧,替陛下坐镇朝堂才是。”
“儿臣惶恐,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一切还需等皇兄回京定夺。”萧璟再次谦辞,心中警铃大作。太后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坐实他“代掌朝政”的名头,进一步催生流言。
“诶,都是自家人,不必过谦。”太后摆摆手,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如今这京城里,就属你身份最是合适。况且,这也是皇帝的意思,不是么?”
她最后一句,意味深长地看着萧璟。
萧璟心中一凛。萧琰让他先行返京,果然被各方解读出了不同的信号。太后此举,既是拉拢,也是逼迫。
他正欲再次开口,殿外传来通报声:“成国公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道:“快请。”
须发皆白、身着国公朝服的成国公大步走入殿内,目光如电,先是向太后行礼,随即落在萧璟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评估。
“老臣参见太后,参见璟亲王殿下。”成国公声音洪亮,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势,“殿下平安归来,实乃朝廷之幸。殿下在北境力挫北戎,扬我国威,老臣佩服!”
又是一顶高帽扣下来。
萧璟面无表情地回礼:“国公爷过奖。”
寒暄几句后,成国公果然将话题引向了朝政:“殿下既然回京,如今陛下养伤在外,朝中诸多事务亟待处理,尤其是年关将近,各地官员考核、赋税入库、祭天大典等诸多事宜,还需殿下主持大局啊。”
他与太后一唱一和,步步紧逼,就是要将萧璟推到前台,承担起“监国”的职责。
萧璟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国公爷,皇兄虽在北境,然圣心独运,自有安排。本王返京,一是奉旨安定人心,二是需将北境军务详情禀明朝廷。至于主持朝政……非本王职责所在,亦不敢僭越。一切政务,仍按旧例,由内阁与六部协商处理,若有难以决断之事,快马报予皇兄定夺即可。”
他这番话,明确划清了界限——他回来是“禀报”和“安定人心”的,不是来“监国”的,将皮球又踢了回去,同时牢牢将最终决策权系于远在北境的萧琰身上。
太后和成国公显然没料到萧璟如此油盐不进,态度这般坚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璟儿倒是谨慎。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依你。只是这京城人心浮动,还需你多多费心安抚才是。”
“儿臣分内之事。”萧璟躬身。
从慈宁宫出来,萧璟只觉得比在拜月山厮杀还要疲惫。这玉京城里的刀光剑影,无形无质,却更加凶险。
回到久违的璟王府,府内管事下人早已得到消息,跪迎一片。季文正和沈玠也已在内书房等候。
“殿下!”见到萧璟安然归来,两人都是松了口气,但看到他眉宇间的疲惫与冷峻,心又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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