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租契在手,如同握住了通往新世界的钥匙,但苏婉的头脑异常清醒。钥匙有了,如何打开那扇门,并确保门后的世界安全无虞,才是接下来真正的挑战。云雾坳远在三十里外的深山,路途艰险,往返一次便需耗费大半天工夫,若没有可靠的前哨站和忠心尽责的看守人,那些娇贵的咖啡树苗即便种下去,也难逃被野兽啃食、或被不明就里的外人破坏的命运。
“婉儿,这看守山地的人选,须得万分谨慎。”周文焕神色凝重地提醒,“既要熟悉山林习性,吃苦耐劳,更要忠厚老实,口风严密,否则我等心血,恐为人作嫁。”
苏婉目光沉静,显然心中已有计较:“周伯伯所言极是。铁柱哥探路时,不是提及坳口有几户山民吗?我们便从他们之中寻找。知根知底,且他们世代居于山脚,对那片山林了如指掌,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她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精明的算计,话锋随之一转,“而且,我们不止要找看守,还要在坳口,正大光明地设一个茶摊。”
“茶摊?”此言一出,不仅铁柱和娟子面露愕然,连周文焕也微微挑眉,露出询问之色。在那等荒僻山野,人迹罕至,设茶摊给谁喝?岂不是白白浪费银钱?
苏婉见他们疑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眼下自然是没什么客人。但诸位请想,待我们的‘药圃’初具规模,往来运送树苗、肥料、工具的人手总会有的;日后若真有所成,前往查看采收的人也会增多。在坳口设个茶摊,一来,可以给看守的山民寻个正经营生,让他们有份稳定的收入贴补家用,日子有了盼头,他们才会更死心塌地为我们守住那片山坳;二来,这茶摊便是我们设在进山咽喉处的眼睛和耳朵,平日里有什么生面孔进出,山里有何异常动静,都能及时知晓;三来嘛,”她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狡黠的弧度,“这也是个极好的掩护。任谁也想不透,一个山野茶摊的东家,竟会在那人迹罕至的云雾深处,种着价比黄金的海外奇珍。我们越是这般大张旗鼓地在路口做些寻常买卖,便越不会有人怀疑山坳里的秘密。”
周文焕凝神细听,越听眼睛越亮,待苏婉说完,他忍不住击节赞叹:“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婉儿,你这一手,深得兵法虚实之妙啊!将一着闲棋,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老夫佩服!”
计议已定,便雷厉风行地执行。苏婉命铁柱再次带路,她要亲自去一趟云雾坳口,实地勘察,并选定合作的人家。
马车只能行到山脚下,剩下的路程仍需徒步。虽是早春,山路依旧崎岖难行,枯枝败叶覆盖着湿滑的泥土,深一脚浅一脚。苏婉却毫不在意,她仔细察看着沿途的地势、植被,心中不断盘算着将来如何稍加修整,至少能让骡马驮运物资通行。
快到坳口时,几间低矮的茅草屋映入眼帘,屋顶上冒着若有若无的炊烟,显得格外寂寥。听到动静,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粗布衣、面色黝黑的汉子从屋里警惕地探出头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柴刀。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衣衫简朴、面带菜色的妇人,紧张地攥着衣角。
铁柱连忙上前招呼:“石根大哥,莫慌,是俺!俺们东家亲自来看地方了!”
那名叫石根的汉子认出铁柱,神色稍缓,但看到衣着整洁、气质不凡的苏婉,依旧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他那妻子更是低着头,不敢直视。
苏婉并未流露出丝毫嫌弃或高傲,她缓步上前,语气温和地说明来意,只说自家租了后面山地想种些草药,需要在坳口设个茶摊方便往来,并雇请一位可靠之人帮忙看顾山场,防止野兽和闲人破坏,工钱从优,且可预先支付一部分安家。
石根夫妇听着,脸上先是难以置信,继而涌上巨大的惊喜和激动。对于他们这样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山民来说,这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好生计!
“苏……苏东家,您……您说的是真的?”石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搓着一双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几乎语无伦次,“看……看山场,俺在行!这方圆几十里的山头,没有俺不熟的!设茶摊……俺婆娘手脚麻利,烧水做饭都没问题!”
苏婉见他性情憨直,眼神清正,心中已有几分认可,便开出具体条件:“石大哥,这坳口的茶摊,便交由你们夫妇经营。初始的本钱,包括搭棚子、置办桌椅灶具、头一批茶叶和简单饮子原料,都由我苏记出。日后这茶摊经营所得,刨去成本,利润你们得七成,我只要三成,如何?”
“七……七成?!”石根夫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等优厚的条件,无异于白送他们一份产业!石根激动得脸膛发红,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东家,这太多了!您给份工钱就成……”
“使得。”苏婉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是有一条,后面山坳里的药圃,是我苏记花费重金、寄予厚望的根本,绝非寻常菜地。需得劳烦石大哥如同看守自家祖坟一般,日夜留心,绝不能让任何闲杂人等或野兽进去糟蹋了。平日里若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也需想方设法,尽快告知于我。此事关系重大,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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