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手机铃声,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寂静的冬夜。
苏景辞是被那急促的震动惊醒的,指尖刚触到屏幕,“医院”两个字就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眼底。
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声音里还裹着未散的睡意,却抖得不成样子:“喂?……奶奶?”
电话那头护士的声音隔着电流,显得格外冰冷而遥远:“是苏景辞先生吗?您奶奶突发心衰,现在正在抢救,麻烦您尽快来医院急诊部。”
“抢救”两个字砸下来,苏景辞眼前猛地一黑,连鞋都没顾上穿好,赤着一只脚就往门口冲。
身后的顾时砚早已被动静惊醒,长臂一伸就稳稳揽住他踉跄的身体,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眉心瞬间拧成了川字:“怎么了?别急,我陪你去。”
顾时砚的声音沉稳得像块磐石,让苏景辞慌乱的心绪勉强抓住了一丝锚点。
他攥着顾时砚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反复念着:“奶奶……奶奶在医院……”
顾时砚没再多问,反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抓起两人的外套和钥匙,拉着他就往门外走。
深夜的街道空旷得可怕,只有车灯劈开浓重的夜色,轮胎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苏景辞坐在副驾上,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那些暖黄的光点在他眼里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像奶奶以前晚上给他讲故事时,床头那盏昏黄的小灯。
原主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奶奶的手总是暖暖的,冬天会把他的小手揣进棉袄里,夏天会摇着蒲扇给她扇风,就连煮一碗阳春面,都会卧两个圆圆的荷包蛋。
后来他进了娱乐圈,成了演员,那时候奶奶的病已经严重了,可每次回到家,奶奶还是会拉着他的手,念叨着“小辞又瘦了”,变着法子给他做爱吃的菜。
这两年奶奶身体越来越差,医生开了特效药,才能勉强维持着精神,他总以为还有时间,总以为明年过年还能陪奶奶贴春联、包饺子,却忘了岁月对老人来说,从来都不是慢条斯理的。
车子停在医院急诊楼前,苏景辞几乎是跌下去的。
顾时砚扶着他,快步冲进急诊大厅。
抢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苏景辞心口发疼。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稍微重一点,就会惊扰到里面正在进行的生命博弈。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疲惫和惋惜。
他看向苏景辞,声音放得很轻,却字字诛心:“苏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老人家年纪太大,器官功能本身就在衰退,这两年全靠特效药维持,这次心衰来得太急……你们做好准备吧。”
“做好准备”——这四个字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过苏景辞的心脏,疼得他浑身发抖,却哭不出来。
他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去,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神失去了焦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顾时砚蹲下身,轻轻将他揽进怀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宽大的手掌顺着苏景辞的后背,一下一下,缓慢而坚定地安抚着。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蜷缩着身体,连哭泣都透着隐忍。
顾时砚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冰凉的身体,无声地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
过了许久,苏景辞才稍微缓过神来。他靠在顾时砚的怀里,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我奶奶……她还能醒过来吗?”
“会的,”顾时砚低头,额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温柔却笃定,“她肯定还有话想跟你说。”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护士走过来,轻声说:“病人醒了,想见见家属。”
苏景辞猛地抬头,眼里瞬间燃起一丝光亮。
他挣扎着站起来,顾时砚扶着他的胳膊,陪着他走进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奶奶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呼吸微弱,却在看到苏景辞的那一刻,缓缓勾起了嘴角。
她的眼睛浑浊,却透着温柔的笑意,像蒙尘的珍珠,依旧闪耀着温暖的光。
“小辞……”奶奶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却带着熟悉的亲昵。
苏景辞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奶奶枯瘦的手。
那双手曾经那么温暖有力,如今却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冰凉得让他心疼。
他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奶奶,我在呢。”
“刚才……刚才做梦了,”奶奶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恍惚的笑意,“梦见你爷爷了,他穿着以前那件灰色的中山装,站在老房子门口,朝我招手,说要接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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