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苏景辞还在笑,是今年刚拍的,穿着白衬衫站在梧桐树下,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顾时砚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滴泪也没掉,只是指尖攥着花束的丝带,勒出很深的红痕。
温燃看着那张照片,眼泪突然决了堤。
他想起苏景辞为了护他打晕他时的力道,想起苏景辞被绑在仓库里还笑着说“我们是朋友”,想起崖边那个坠下去的麻袋……心口突然一阵发闷,他眼前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萧烬连忙把人打横抱起,往车边送。
回了家,温燃躺在床上,刚醒就开始哭,哭声里全是绝望。
他抓着萧烬的胳膊,一下下往对方身上打,力道不大,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崩溃:“为什么不救他……萧烬你为什么不救他啊!你明明可以选他的!”
萧烬任由他打着,抬手轻轻按住他的后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温燃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滚烫的一片。
“是我的错。”萧烬的声音哑得厉害,“是我中了蒋浩的计,是我……没护住他。”
温燃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像是要把这些天的恐惧、愧疚、绝望全哭出来。
他知道不能怪萧烬,换作是他,大概也会下意识护着心里最重要的人。
可他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苏景辞是为了自己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就恨不得替苏景辞去死。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那天崖边的风,吹得人心里发冷。萧烬抱着怀里颤抖的人,看着窗外的雨幕,闭上了眼。
葬礼上的风还带着湿意,吹得白菊的花瓣微微发颤。
顾骁站在顾时砚身侧,看着儿子挺直的脊背——明明刚从病床上下来没多久,脸色白得像纸,却硬是撑着没露半分脆弱,连给宾客回礼时的颔首都标准得挑不出错。
“时砚。”顾骁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
顾时砚侧过头,眼底还没从刚才的空洞里完全抽离,只淡淡“嗯”了一声。
顾骁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有些生涩,他们父子俩一向不擅长这样安静的相处。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不远处苏景辞的墓碑上,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得明朗,“景辞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顾时砚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平日里应该有一只温暖的小手,,可现在冰凉得硌着掌心。
“但日子总要过下去。”
顾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声音又沉了沉,“你把自己熬垮了,景辞在那边看着,也不会安心的。”
他知道这话轻飘,失去爱人的痛哪是一句“看开点”就能抹平的,可他是父亲,除了这么说,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顾时砚喉结滚了滚,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了句:“我知道。”声音哑得厉害,尾音几乎要散在风里。
顾骁看着他这副样子,没再多说,只是陪着他站了会儿。
风又起了,吹得墓园里的松柏沙沙响,像谁在低声叹息。
他知道顾时砚听进去了,也知道这“看开”二字,要耗上多少个日夜才能真正做到。
顾时砚站在墓园门口,指尖还残留着刚握过的、属于冰冷墓碑的触感。
雨停了,空气里浮着湿土和纸钱的味道,他扯了扯被风吹乱的领带,转身坐进车里时,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司机没敢多问,只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驶过熟悉的街道,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落在车窗上,却照不进顾时砚眼底的沉黑。
直到车子停在公寓楼下,他抬眼望去——以往这个时候,那扇窗总会亮着盏暖灯,是苏景辞特意为他留的,说“晚归的人看见灯,就知道家里有人等”。
可今天,那扇窗黑着。
顾时砚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单元楼。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得很慢,他盯着倒映在镜面壁上的自己,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整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像个完美的提线木偶。
玄关的灯“啪”地亮起时,他下意识顿了顿。往常这时该有双温热的手接过他的公文包,耳边该响起苏景辞带着笑意的声音:“回来啦?汤刚温好。”
可现在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他换鞋的动作停在半路——鞋柜上摆着两双棉拖,一双是他的深灰,一双是苏景辞的米白,鞋口还沾着点上周去公园喂猫时蹭的草屑。
顾时砚盯着那双米白棉拖看了很久,喉结滚了滚,终究还是没换,光脚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他舍不得……
客厅的沙发还保持着苏景辞离开那天的样子——抱枕歪歪扭扭地堆着,茶几上放着本翻开的书,页角被细心地折了角。
顾时砚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书页,是他上次随口提过想看的老版诗集。
卧室的衣柜敞着半扇门,里面挂着他和苏景辞的衬衫,袖口偶尔碰到一起,像往常那样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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