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巴颂的问题,而是用低沉而平稳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中文开口,他知道巴颂能听懂一些简单的中文(贫民窟里很多摊贩都会一点):“你想报仇吗?”
这句话,如同闪电,瞬间击中了巴颂!
报仇?!
这两个字,和他怀里那张已经被汗水、血水浸透、字迹模糊的纸片上写的一模一样!和那个雨夜神秘出现的钱币联系在一起!
是他!那天晚上扔下钱和纸条的人,就是他!
巨大的震惊让巴颂一时失语,只是瞪大了那只唯一能睁开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默,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
陈默向前微微跨了一步,逼近窝棚。强大的压迫感让巴颂几乎窒息,他下意识地往后缩,却撞到了冰冷的船板,无处可退。
“他们毁了你的生活,把你像狗一样赶到这里等死。”陈默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像一把锤子,字字敲打在巴颂最痛苦的神经上。“而你,只能躲在这里,靠着一点施舍,用碎玻璃保护自己?”
这些话如同毒针,刺得巴颂浑身剧痛。屈辱、愤怒、不甘再次淹没了恐惧,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反而绷紧了,攥着碎玻璃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你到底是谁?!”巴颂嘶哑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凶狠。
“我是能给你力量的人。”陈默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我能让你不再挨打,能让你把拳头砸在他们的脸上,能让你把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他顿了顿,观察着巴颂的反应。看到那只独眼里燃烧起的、混杂着怀疑和极度渴望的火焰,他知道,话术起效了。
“这不是施舍。”陈默继续道,斩断任何被怜悯的错觉,“这是一场交易。我给你力量,给你报复的机会。而你,需要付出你的忠诚,你的服从,你的……一切。”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巴颂,又指向自己:“为我做事。为我杀人。或者,继续留在这里,像垃圾一样烂掉,直到某天被野狗拖走。”
选择权似乎交给了巴颂,但实际上,选项只有一个。陈默给出的,是一条看似通往地狱,实则可能通往复仇和新生的血路,另一条则是看得见的、缓慢而屈辱的死亡。
巴颂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神秘、冰冷、散发着致命危险气息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对方提到了“报仇”,对方找到了他最绝望的时刻,对方的话语,精准地点燃了他心底那团几乎被痛苦和绝望压灭的火焰。
忠诚?服从?杀人?
这些词汇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但是,相比起继续像现在这样活着,像蛆虫一样在恶臭中等死,那条血路,反而闪烁着一种诡异而诱人的光芒。
他受够了!受够了被欺凌!受够了无力反抗!受够了看着自己的东西被砸碎、被抢走!那个雨夜他泼出汽油的疯狂,此刻再次涌上心头!
沉默持续了足足三分钟。污水河缓慢流淌的声音,仿佛是他们之间沉重心跳的背景音。
终于,巴颂眼中的犹豫和恐惧,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他猛地扔掉了手里的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尽管狼狈不堪,却挺直了脊梁。
他盯着陈默,用生硬却坚定的中文,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跟你干。”
顿了顿,他补充道,声音里带着野兽般的嘶吼:“我要……报仇!”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伤痕累累却眼神凶戾的年轻人,如同看着一把刚刚淬火、尚未开刃的刀坯。
第一步,成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很好。从今天起,你叫巴颂。忘记你过去的名字。”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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