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诱惑,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可是…我…我没有海外工作经验…客服也…”他艰难地开口,试图找出自己与这“天降馅饼”之间的不匹配之处,声音因激动和寒冷而磕磕绊绊。
“哎!没关系!”刘主任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我看人绝不会错”的自信,“经验都是可以培养的嘛!我们看中的是潜力和人品!我们调查过(他用了‘调查’这个词),您在学校的表现非常踏实,非常刻苦!我们就需要您这种能吃苦、有韧劲的年轻人!那些眼高手低的,我们还不要呢!”
“踏实”、“刻苦”——这两个词,像精准的箭矢,射中了陈默内心最深处、也是仅存的一点点自我价值认同。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否定和羞辱后,这突如其来的、针对他“品质”的肯定,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杀伤力。
“但是…东南亚…具体是做什么工作?公司叫什么名字?”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陈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美好,太像…他之前遭遇过的那些骗局的开场,只是规格和诱惑力提升了无数个量级。
电话那头的刘主任似乎预料到会有此一问,哈哈一笑,语气变得更加“推心置腹”,却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和神秘:
“陈先生,具体的业务范畴涉及公司的一些商业机密,尤其是新兴市场的战略布局,在电话里不太方便透露太多。您放心,‘宏图国际’是实力非常雄厚的大集团,涉猎金融科技、跨境电子商务等多个领域!等您过来面试,通过之后,自然会接触到核心业务。”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具有诱惑性和紧迫感:“机会难得啊,陈先生!现在名额非常紧张,很多重点大学的学生都在抢这个名额!我是看您条件确实符合,而且为人踏实,才优先联系您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商业机密…电话里不方便…名额紧张…
这些话语,巧妙地搪塞了关键信息,同时又制造了一种紧迫感和稀缺性,撩拨着陈默那颗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心。
陈默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僵硬。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也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冰冷的雨声。
一边是身处绝境、冰冷潮湿、身无分文、尊严扫地的现实。
一边是远在海外、高薪厚禄、包食宿机票、看似光明无限的“机遇”。
天平的一端,沉甸甸地压着他无法承受的现实重量;另一端,则闪烁着令人眩晕的金色光芒。
理智在疯狂地拉响警报,提醒他这其中的诡异和不合常理。但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求生的本能、对彻底摆脱眼前泥沼的极度渴望、以及那被反复践踏后对“认可”的畸形渴求——正如同咆哮的洪水,猛烈冲击着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他太需要一份工作了,任何工作!
他太需要钱了,很多很多钱!
他太需要一点点的认可和希望,来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电话那头的刘主任,仿佛能透过电波感知到他剧烈的心理挣扎,适时地、用一种极其诚恳的语气,投下了最后一枚重磅筹码:
“陈先生,我知道您可能会有顾虑。这样,您不用立刻做决定。公司可以给您预付面试的机票!您先过来实地考察一下,看看工作环境,住宿条件,觉得满意,我们再签合同!觉得不行,就当免费出国旅游一趟,来回机票公司都给您承担!怎么样?这诚意够足了吧?”
预付机票!免费考察!
这最后一击,几乎彻底瓦解了陈默所有的防备。如果对方是骗子,怎么会愿意先投入成本?这似乎…增加了一丝可信度?
长时间的沉默。电话两头,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声和陈默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刘主任耐心地等待着,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等待着猎物最终咬钩的时刻。
终于——
陈默听到自己干涩嘶哑、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冰冷的、弥漫着霉味的黑暗楼道里,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
“……好。我……需要怎么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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