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组长。我明白如何操作。”苏景行心领神会,这离罗云净遇刺已一个多月,这个时候说感染风寒,不会有人将两件事联系起来。这既是对外的烟幕弹,也是肖玉卿以退为进的策略。借此机会,他可以从纷繁复杂的派系斗争前沿抽身,既能真正安心养病,又能躲在暗处更清晰地观察局势,从容布局。
“点验组日常事务,由景行暂代。明远负责与‘家里’及外部关键节点的联络。非重大情报,不必报我。”肖玉卿吩咐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一切稳字当头,暂不开辟新战线,巩固现有成果即可。”
“是!”
这消息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在派系林立的渝州,有人冷笑,也有人松了口气——毕竟,肖玉卿那把“尚方宝剑”悬在头顶,让太多人寝食难安。
何长官方面,则表现出了适当的“关怀”,派人送来了补品,并嘱咐“安心养病”。
资源统筹处处长办公室。
罗云净刚刚送走一批来自湖南的锑矿商人。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丝疲惫。高强度的公务和无处不在的警卫,虽保障了安全,却也像无形的枷锁。
秘书轻手轻脚地进来,送上一杯热茶,并低声道:“处长,刚收到夫人的消息,林氏商行曼谷分号一切正常。”
罗云净精神微微一振。这意味着南洋新的物资通道开辟计划进入了实质性阶段。这是他近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知道了。”他平静地回应,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他的视线。
待秘书出去把门关好,他铺开信纸,开始给林慕婉写回信。信中,他以商讨“暹罗米业合作细节”为名,用事先约定的暗语,询问曼谷方面与滇缅公路衔接的可能性,并暗示需要一批“特种木材加工设备”(暗指武器拆卸组装工具),希望能通过新的渠道设法运送。
写完信,他将其封好,交给阿旺:“按老规矩,通过商行的渠道寄出去。”
“是。”
罗云净寓所。
窗外,暮色渐合,渝州城再次笼罩在迷离的灯火与浓雾之中。罗云净走到窗边,望着点验督察组的大致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层层阻隔。
“感染风寒……”
下午听闻消息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焦灼与心疼的热流猛地涌上心头,又被他强行压下,直到此刻独处,才敢任由那滋味在胸腔里弥漫开来。
他太了解肖玉卿了,从认识起,他总是一个人把千斤重担一肩扛下,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若非实在支撑不住,绝不会在点验组立威之初轻易告假。是旧伤复发,还是积劳成疾?渝州冬日湿冷入骨,他的病……
想前去探望,可自己身陷这重重护卫之中,如同被困孤岛,寸步难行,甚至连一丝异样的关注都不能流露。
他看着那片被浓雾笼罩的方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直到掌心传来刺痛,才猛地回过神,缓缓松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得更好,更无可指摘,或许,也能间接为他分担一丝压力。
“玉卿……你一定要好起来。”他低声喃喃道。
小院的清晨,空气中带着特有的清冽。肖玉卿披着厚厚的外衣,躺在躺椅上,听着苏景行汇报近日渝州军政界的动向。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锐利。
组长,查清了。王司长是美国科罗拉多矿业学院的博士,回国后一直在学术圈,去年才被陈部长延揽入经济部。背景很干净。
肖玉卿微微颔首:看来经济部这次是下了决心要整顿。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是敌人。
十二月八日,珍珠港的硝烟尚未散尽,日军的铁蹄已踏过深圳河,直扑香江。
消息传到渝州,已是傍晚。山城在短暂的死寂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喧嚣。报童挥舞着号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香江激战!;政府机关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街头巷尾,人们聚在一起,脸上交织着震惊、愤怒与难以言喻的恐慌。
果然......还是来了。肖玉卿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沉重。太平洋战火的蔓延,意味着最后的国际通道——滇缅公路,将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强压下喉头翻涌的不适,迅速对苏景行说:以点验组名义,立即向军委会呈报,提醒关注日军可能进犯缅甸的战略意图,建议加强滇缅公路防卫,并预作物资储备。这是他在明面上能做的、也最符合他身份的建议。
突然咳嗽剧烈,苏景行急忙扶起他驱车前往赛克特医生的诊所。
先生,您的恢复比预期要好,但肺部的损伤是永久性的,您必须避免劳累、感染和情绪波动。目前的治疗方案可以控制病情,但您不能再承受任何刺激。医生检查后严肃警告。
“我明白,感谢你,医生。”肖玉卿平静地回答,“我会注意。”
回到小院,他对苏景行说:把我的判断,交给明远,让他通过死信箱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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