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婉利落地将最后几份文件归入行李箱。她对阿忠吩咐,语气清晰而冷静:“通知下去,商行明面业务照旧,由你打理。所有特殊渠道,即刻起进入静默。你跟我先去槟城,这里只留必要人手。”
“备车,去半山。罗家举迁在即,有些事,必须与罗先生当面商议。”
“是,小姐。”阿忠应道。
她并非要放弃战场,而是要将指挥部转移到更安全、也更有效的位置,她必须在日军占领香江前,为未来的斗争建立起更稳固的后方。
半小时后,半山罗家宅邸。
书房内,罗明元的神色比以往更为凝重。他见林慕婉进来,直接切入主题:“慕婉,你来得正好。局势你也清楚,罗家必须走了。槟城那边,瀚文兄已为我们安排妥当。”
“我明白,罗先生。”林慕婉在他对面坐下,“我此行也正是为此。‘林氏商行’在香江已不便有大动作,我打算将重心撤回槟城,依托‘义联公’的根基,继续为国内筹措物资,往后,采购与南洋渠道的联络,将由我直接在槟城负责。”
罗明元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了然:“如此甚好!有你坐镇槟城,与瀚文兄互为呼应,我们在南洋的渠道才算真正盘活。云净他们在国内,也更能放开手脚。”他顿了顿,声音压低,“船期就定在五日后。慕婉,你们可能准备好?”
“五日足够了。”林慕婉点头,“我会处理好首尾。”
滇北的冬雾尚未散尽,周安邦收到了来自罗云净的密电,指令清晰而简洁:“‘家人’已动身前往接手,‘果园’交割后,即可按预定计划撤离。辛苦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周安邦将电文递给身旁的李明生,两人眼中都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释然。长达数月的深山勘探,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斗智斗勇,与游击队建立信任,终于圆满完成了组织交付的、为未来奠定重要物质基础的绝密任务。
“通知下去,开始整理所有核心资料和设备,准备撤离。”周安邦的声音保持着惯常的沉稳,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那些设备……”李明生意指那些混杂在普通器材中的特殊勘探工具。
周安邦:“和游击队联系,交给他们,告诉他们“家里”已经派人来接手,后续运输的线路请他们协助。”
营地开始了无声而高效的忙碌。王工带着小陈,将所有的岩芯样本、勘探数据、矿脉图等核心资料分门别类,该移交的封装好,该销毁的投入火堆。
彝族青年们在阿木的带领下,默默帮忙拆卸帐篷,整理行装,他们虽不完全明白这些“先生”们的具体使命,却知道他们是值得信赖的朋友。
数日后,在游击队杨大山安排的隐秘山谷中,一次简短的交接仪式悄然进行。前来接手的是十位皮肤黝黑、手脚粗壮却目光锐利的“工程人员”,他们沉默地接过周安邦递来的厚厚一沓资料和几箱核心样本,为首的汉子用力握了握周安邦的手:“同志,辛苦了!后面的路,交给我们。”
没有过多的寒暄,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条由周安邦小队探明、由游击队守护的隐秘运输线,即将开始它的使命,将深山的“金石”沿着云贵川交界的崎岖山道,源源不断输往渴望它的地方。
周安邦立即转向李明生:立即给发密电:果园已顺利移交园丁,我等即日启程归队。
南方局驻地。
机要员将译好的电文递给负责人:滇北来的消息。
负责人看完电文,露出欣慰的笑容:立即转告:果园丰收,园丁已离开。
渝州,罗云净收到南方局转来的密电时,正在书房批阅文件。看到这九个字,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走到窗前,望着被冬雾笼罩的山城,唇角微扬。
当周安邦一行人以任务完成的名义安然返回昆明时,一艘驶离维多利亚港的客轮上,林慕婉与罗明元、沈淑兰等人站在甲板上。
海风吹拂着林慕婉的衣角,她回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香江岛。
她的战场,已悄然转移。
昆明,资委会临时办事处的会议室。
风尘仆仆的周安邦小队带着自己小队的最终勘察报告,前来与等候在此的赵工汇合,同时也算是正式的工作交接。
“赵工,这是我们队全部的勘察数据汇总。”周安邦将报告递给赵工,脸上带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遗憾,“结论……恐怕不容乐观。”
他指着报告上的结论部分解释道:“我们最初选定的那几个预设坝址,经过详细勘测,地质条件复杂,施工难度极大。以国内目前的技术、物资和财力,想要在短期内建成具备规模的水电站,几乎……难以实现。”
赵工翻看着报告,里面详细罗列了各种技术困难和高昂的成本估算,赵工露出凝重的神色:“唉!我这一队也没什么收获,勘察了几处都不理想。”
赵工推了推眼镜,提出了一个更务实的替代方案:“我认为,与其耗费巨资在金沙江支流新建难以实现的水电站,不如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对昆明附近现有水电站的扩容和改造上。提升它们的发电能力,同时集中力量修缮、扩建从昆明通往滇北矿区的输电网路。这样既能更快、更经济地解决滇北工矿开发的能源需求,也更符合当前抗战的紧迫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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