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肖玉卿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停止,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所有的温和与试探都已褪去,只剩下冰原般的冷冽与锐利。
罗云净的推断 、磐石违反常规的紧急联络、自身渠道捕捉到的异常动向——三条独立的线索,如同三道交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深渊的全貌,也映出了那即将扑来的、狰狞无比的巨兽轮廓。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围剿”升级。这是决堤前的暗涌,是雷霆前的死寂,是旨在彻底摧毁的、蓄谋已久的全面进攻!
“老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立刻将‘工程师’带来的情报,与‘磐石’启动、以及我们掌握的无线电静默、人事变动迹象进行整合分析。半小时内,我要看到最初步的敌情研判摘要,等级:绝密,急!”
灰衣男子——老李——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是!”他立刻转身,无声而迅速地消失在另一扇暗门后,去调动相应的资源和人员进行紧急研判。
肖玉卿则快步走到那部小型应急电台前。他深吸一口气,戴上耳机,手指在发报键上以一种独特而急促的节奏敲击起来。电波穿透金陵厚重的雨云,载着最高等级的预警,飞向远方。
“老家。急密。惊蛰。综合多方信源,研判敌正酝酿对赣南地区发动远超之前规模的进攻。进攻方向、兵力、时间节点待进一步核实,然态势极其严峻,请即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惊蛰 。”
发报完毕,他迅速销毁底稿,拆解电台藏好。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冷静,但紧绷的侧脸线条和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坐回椅中,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他需要等待老李的整合报告,更需要等待“学徒”能否安全取回“磐石”冒着天大风险送出的情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密室内的寂静沉重得压人。
终于,暗门再次无声开启。老李率先走入,将一份刚刚书写完毕、墨迹未干的简要报告放在肖玉卿面前。几乎同时,另一条通道里,一个年轻的身影如同狸猫般闪入,正是代号“学徒”的交通员。他脸色有些苍白,呼吸略显急促,但眼神明亮,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用油纸和防水布多层包裹的、火柴盒大小的物体。
“惊蛰同志,‘货’已取到。过程顺利,未发现尾巴。”学徒的声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激动,但更多的是紧张。
肖玉卿接过那个微小的包裹,入手冰凉沉重,显然并非普通物品。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快速浏览了老李带来的报告。
报告上的文字冰冷而残酷,印证并细化了他的最坏的担忧。兵力预估、主攻方向推测、可能的进攻发起时间窗口……每一项都触目惊心。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拆开“磐石”送出的“货”。里面是一卷极其纤细的微缩胶卷,以及一张小纸条,上面是“磐石”用密写药水写下的一句简短却石破天惊的话:
“南昌已定案。‘铁桶’合围,时间‘白露’后。重点:黎川、广昌、驿前、石城,目标:瑞金。速递!”
“铁桶”合围!“白露”后!瑞金!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肖玉卿的心上。这是敌人此次行动的代号、大致时间和最终攻击目标!情报的级别和价值,无法估量!
“立刻!最高优先级!将此情报与我们的研判一并,紧急发往老家!”肖玉卿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启用备用紧急频率,连续发送,直到确认接收!”
“是!”老李和学徒同时应声,神情肃穆到了极点。他们都知道,这几克重的东西,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存亡。
电台再次无声地全力开动。
处理完最紧急的情报传递,肖玉卿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那张罗云净绘制的流程图。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变得无比清晰和紧迫:罗云净的能力和位置,太关键了!他必须得到最严密的保护,并且要更快、更深地融入进来,发挥更大的作用。这次的危机,恰恰凸显了这种需求的极端迫切性。
“老李,”他再次开口,“‘工程师’的安全级别,提升至最高。启用‘镜像’计划,立即着手为他构建一个绝对安全的、备用的身份和撤离通道。要快!”
“明白。”老李记下。
“另外,”肖玉卿沉吟片刻,“下次与他接触时,我会亲自对他进行初步的密码学培训和反侦察训练。他的能力,必须用在刀刃上。”
他必须让罗云净以最快的速度,从一个有良知、提供情报的同情者,转变为一个真正能独立战斗、保护自己并发挥核心作用的战士。时间,已经不等人了。
做完这一切部署,肖玉卿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密室外的金陵,依旧是一片雨后的沉闷,无人知晓这间小屋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信息风暴,以及一个年轻人命运的悄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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