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廊檐,在青砖地上洒下细碎的光影。
廊下摆着一张梨花木桌,桌上放着一壶刚沏好的茶,水汽袅袅,混着院角新翻泥土的气息,透着几分闲适。
上官浅斜坐在竹椅上,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她手里捏着一根细木枝,时不时抬起手,对着庭院里栽桂树的仆役指点两句。
“左边那棵再挪半尺,别挡着廊下的光。”
“土埋得实些,这几日风大,别吹倒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
上官浅抬眼望去,见宫远徵带着个小药童走了过来。她随手将细木枝扔在桌上,抓起茶杯,朝着宫远徵举了举,声音里带着几分随意的熟稔:“远徵弟弟,来喝杯茶吗?刚泡的雨前龙井,还热着。”
她已经很久没装过贤惠,事事亲力亲为的模样了。
上官浅不喜欢被规训成贤妻的感觉,她本性孤傲,装也装不了一辈子。
宫远徵走到桌前,目光扫过上官浅这副全然放松的模样,又看了看庭院里忙碌的仆役,在她对面的竹椅上坐下:“你不愧是被寒鸦柒教出来的,这幅随性散漫的模样,倒和他一个样。”
上官浅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茶叶,声音平静:“怎么?你们还去找了寒鸦柒?”
宫远徵刚端起茶杯要喝,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停,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自己方才一时嘴快,竟把去见寒鸦柒的事说了出来。
他故作镇定地抿了口茶,抬眼朝身后跟着的小药童示意,“愣着做什么?把药呈上来。”
药童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提着的小药箱里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稳稳地放在上官浅面前。
上官浅的目光从宫远徵躲闪的脸上移开,落在眼前的汤药上。
药汁呈浅褐色,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草药香里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草气息。她问道:“这是?”
“白芷金草茶。”
上官浅端起药碗,轻轻晃了晃,看着药汁又变深了的颜色:“又改配方了?”
最开始入宫门时,白芷金草茶的汤药颜色还是浅金色,现在已经变成了浅褐色。
“没办法。” 宫远徵叹了口气,“因为峡谷的毒瘴日益严重,往日汤药的作用越来越小,所以我又改了配方。”
上官浅没再多说,端起药碗,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带着金草特有的微麻感,她却面不改色,“味道还行,比上次的苦艾汤好多了。”
她放下药碗,语气随意,仿佛喝的不是苦药,而是寻常茶水。
宫远徵看着上官浅这般坦然的模样,又瞟了瞟忙碌种树的角宫下人们,提点道,“我劝你最近都老老实实呆着,别惹我哥。”
“为什么?” 上官浅刚要端茶的手顿住,问道:“角公子这几天不是去后山议事了吗,难道......后山的事情会很棘手。”
若是出了岔子,宫尚角心情差也合情合理。
“和那个无关。”宫远徵摇头,“就是…… 过几天是泠夫人和朗弟弟的忌日了。我哥这些年每到这个时候,心情都会很差,连带着对周遭的人和事都没什么耐心。”
提到 “泠夫人和朗弟弟”,宫远徵的眼神暗了暗 ,那是宫尚角心底最不愿触碰的伤疤。
上官浅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宫远徵低垂的侧脸上,轻声问:“那你呢?”
宫远徵猛地抬眼,眼神里满是错愕,显然没料到上官浅会这么问。他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朗弟弟的忌日,也是你父亲的忌日吧?”
除开哥哥外,这些年,没人问他过得好不好,更没人会在意他在忌日时的心情。
宫远徵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十年前…… 无锋攻入宫门,那一天,我父亲和朗弟弟都没了。”
话音未落,记忆中的画面已然铺展 —— 宫门大门内外,喊杀声震彻山谷,刀光剑影交织成血色天幕。
无锋刺客与宫门弟子混战在一起,鲜血飞溅,尸横遍野。
宫流商浑身浴血,一手紧握着染血的长刀,一手死死揪住霹雳堂堂主的领子,双目赤红,嘶吼着质问:“为什么要骗我?!我们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宫门?!”
霹雳堂堂主的表情扭曲至极,眼底翻涌着愧疚与被逼无奈的疯狂,他咬牙嘶吼:“我没得选!要么归顺无锋,要么全家死绝!”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武器已然扬起,带着狠戾的风声,狠狠劈向宫流商。
“噗嗤 ——” 利刃入肉的声音刺耳至极,宫流商猝不及防被砍中腰椎,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手中的刀 “哐当” 落地,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就在霹雳堂堂主举刀欲对宫流商痛下杀手之际,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踉跄着冲出,正是宫鸿羽。
他目眦欲裂,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击倒堂主,转头望去时,却见宫流商趴在地上,下半身已然无法动弹,温热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