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这手艺,要是让寺里的大师看见,怕是要手把手教你半宿。”
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沈梦辞的动作猛地一顿,金箔纸 “哗啦” 一声掉在地上。
沈梦辞回头时,上官浅正站在房门旁,眉眼间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柔和。
沈梦辞弯腰捡起金箔纸,语气里裹着冰碴:“你倒是清闲,跑到这偏院来看我笑话?” 她早就该料到,自己被罚干活的事,人人皆知,上官浅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来奚落人的机会。
上官浅没在意沈梦辞的冷言冷语,抬脚走了进来。
“用不着你管。” 沈梦辞把手里的金箔纸往筐里一扔,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我就是折到明日天亮,也不用上官姑娘假好心。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抄经书,别在我这儿碍眼。”
听沈梦辞这么说,上官浅却没走,反而从竹筐里拿起一张金箔纸,指尖翻飞间,原本四方的纸片很快就有了元宝的雏形。
上官浅的动作娴熟,折痕笔直,封口处轻轻一压便严丝合缝,不过片刻,一个饱满规整的元宝就落在了筐里,和沈梦辞折的那些歪扭的元宝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梦辞看得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折的这么好?”
上官浅抬眼看向沈梦辞,多了几分认真,细细说道,“元宝折底边要准,拇指按在纸的三分之一处划过去,翻过来的时候,不能太用力,不然会把金箔压出死褶,也不能太轻,不然一拿就散。”
上官浅手里又快速折了几个,边折边和沈梦辞讲解技巧。
沈梦辞盯着上官浅手里的动作,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她原本以为上官浅是来落井下石的,所以才故意摆出冷淡的样子,“你怎么会折这个?”
听到沈梦辞这么问,上官浅折元宝的动作顿了顿,
手里拿着一张金箔纸,阳光透过开着的门缝落在纸面上,泛着细碎的光,像极了多年前孤山派庭院里那棵老银杏的落叶,一些回忆突然涌上心头。
无锋攻入孤山派派前,母亲把她推进了密道让她跑,石门开始往下落,门缝里漏进的光,刚好照在娘亲的眉眼上,是带笑的,和平时一样温和。
好像是想把最温柔的样貌留在她记忆里,不想她们见的最后一面,留下的是痛苦或者狰狞的面孔。
娘亲对她说,“浅浅,要好好生活,你不用替我们报仇,也不要想着找无锋拼命,只要你能平安开心的活下去,就是娘亲最大的心愿。”
石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黑暗瞬间吞没了她,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哭声和远处隐约的厮杀声。
刚开始恢复记忆的最初,那时候的上官浅满脑子都是仇恨,觉得娘亲说的不对,凭什么恶人能活着,而她却要家破人亡。
曾经熟悉的门派、师长、玩伴,全都没了,仇恨像把烧红的刀,时时刻刻都在灼着她的心。
后来去城里集市,看见有人蹲在街角折金箔,说烧给故去的亲人,他们在底下就能过得好一点。她就偷偷买了些。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把金箔拿出来折。
折元宝时,手的力气不能大,不然纸会破。
折一个,就想一次娘亲的笑脸,折一个,就想一次孤山派的往昔。
金箔纸在手里翻折一次,心里的火好像就会淡一点,那些痛苦的画面,好像也能暂时被压下去。折元宝的时候,好像自己又变成那个在孤山派追着蝴蝶跑,看着娘亲绣花的小姑娘,
而不是手里握着刀的无锋之人。
时间长了,折元宝的动作就熟练了。
指尖一捻,纸角就能对齐;轻轻一压,封口就严丝合缝。
有时候折着折着,天就亮了,窗纸透进光,金元宝摆在桌上,泛着细碎的光,像极了当年老银杏落下的碎叶。
慢慢的,折金元宝,好像变成了一种习惯,好像多折一个,娘亲说的好好活下去,就能离她近一点;好像多折一个,孤山派的那些人,就能在底下,过得好一点。
“以前折过。”上官浅思绪从回忆里抽出来,只剩下一点淡淡的怅然。见沈梦辞不动,上官浅又拿起一张纸递过去,“我折纸,你封口,这样快些。”
沈梦辞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过去,接住那张金箔纸。
有了上官浅的加入,竹筐里面的元宝,很快就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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