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仿佛能想象出那个扎着双丫髻、被人围着的小女孩模样。
可身旁的宫远徵却撇了撇嘴,手里的汤匙在碗里轻轻搅着,心里暗自腹诽。
哼,那么小就会勾引人,难怪长大了心思那么多,连我哥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后山,月宫。
寒鸦柒斜靠在竹椅上,背脊微微弓着,姿态带着几分慵懒,手里却捏着一个空酒坛,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一般:“其实,云雀本来是不用死的。”
坐在对面的月公子,手指正捏着一只白瓷酒杯,杯沿还沾着几滴酒液。听到这话,月公子的手猛地一顿,酒杯差点从指间滑落,重重磕在桌上,发出 “当” 的轻响。
月公子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震惊,瞳孔微微收缩,声音都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你说什么?云雀…… 她本来不用死?”
月公子一直以为云雀是因假死被无锋发现,才落得被处决的下场,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隐情。
寒鸦柒仰头,将酒坛底最后一点残酒倒进嘴里,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灼热的痕迹。
放下空坛,坛底与桌面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寒鸦柒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锋人特有的冷漠,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无锋的规矩你也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任务失败的刺客,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消耗品,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多问一句。当时云雀的‘尸体’被宫门挂在大门上示众,足足三天三夜,风吹日晒,无锋上下都默认她已经死透了,首领甚至没再多提一句,只安排人琢磨着另寻办法混入宫门,把百草萃偷出来。”
寒鸦柒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的竹林,像是在回忆那段混乱的往事,“可寒鸦肆不忍心 ,云雀是他一手养大的,从她刚进无锋,连剑都握不稳时,就是他教她武功,教她生存。这次派云雀来宫门执行任务,本就是他力排众议争取的,结果却害云雀殒命,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所以,寒鸦肆带着几个手下,那天刚好是月黑风高,宫门的侍卫换班有间隙,他们就趁着这点时间,把云雀的‘尸体’从城门上取了下来,偷偷运了回无锋。”
寒鸦柒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讲述一个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秘密,“他本来只是想让云雀入土为安,送她最后一程,可谁也没想到,这尸体一回收,才发现云雀根本没死 —— 她是用了宫门的假死药,连脉搏、呼吸都能暂时封住,跟真死了没两样。更让人意外的是,从她贴身的荷包里,还搜出了百草萃。”
“这可不得了。” 寒鸦柒突然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眼神却冷了几分,“无锋近十年来,派了无数刺客混入宫门,别说偷百草萃,能活着从宫门出来的都没一个。那些比云雀资历深、武功高的刺客,不是死在宫门的机关下,就是被宫尚角他们抓了处决,而她一个刚出师没多久的小小云雀,不仅能从宫门活着出来,还成功带了百草萃,这让首领怎么想?”
月公子听到这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一股尖锐的酸楚瞬间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想起当初云雀来宫门时,自己担心她遇到危险,偷偷把百草萃塞给她,反复叮嘱她 “这药能保命,你放身上好好带着”。
“首领觉得,云雀能服用假死药不说,还能轻易拿到百草萃,定是早就有了二心,说不定暗中投靠了宫门,想借假死脱身,把百草萃带回无锋邀功。”
寒鸦柒看着月公子泛红的眼眶,语气软了些,少了几分嘲讽,多了几分无奈,“首领怀疑便一掌拍死了云雀,没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加上寒鸦肆偷尸体的事也被首领知道了,寒鸦肆也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每天都要受鞭刑,差点就丢了性命。”
月公子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白瓷酒杯里,溅起细小的水花,晕开一圈圈涟漪。
亲手送出去的药,却成了杀死心上人的凶器,这份愧疚与遗憾,像一把刀,反复割着月公子的心。
寒鸦柒见状,放下酒坛,起身走到月公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安慰:“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寒鸦柒很少安慰人,动作有些僵硬,却带着几分真诚。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雪重子探着脑袋往里看。
雪重子最近总觉得月公子最近神神秘秘的,还不许别人跟着,问他去做什么,也只含糊其辞。雪重子心里好奇得厉害,便想偷偷摸摸来看一眼,月公子到底在这里藏了什么宝贝,或是在跟谁秘密见面。
可雪重子刚探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月公子身边,手还搭在月公子的肩膀上,月公子则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像是在哭,而那男人的姿态,分明是在安慰。
雪重子瞬间瞪大了眼睛,赶紧缩回脑袋,还不忘轻轻带上房门,心里直呼 “不得了”。
难怪月公子最近躲着所有人,原来是在和人偷偷约会,还是在和一个男人偷偷约会!
捂着发烫的脸颊,雪重子脚步匆匆地往回跑,嘴里还小声嘀咕:“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打扰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慌乱的模样,像是撞见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连路上遇到的侍卫打招呼,都没敢回应。
屋内,寒鸦柒和月公子听到门外的动静,都是一愣。月公子擦了擦眼泪,疑惑地问:“外面是谁?”
寒鸦柒走到门边,推开门往外看了看,只见门口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挑了挑眉,转身坐回竹椅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知道是谁,总归是你宫门的人。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可不管。”
月公子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的酸楚还未散去。此刻,他并不想管别的事情,月公子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辛辣的酒水混着眼泪的咸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云雀的死,终究成了他心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无论过去多久,只要想起,就会隐隐作痛。
喜欢云之羽:徵叹夜色尚浅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云之羽:徵叹夜色尚浅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