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谄媚又尖利的女声响起,像是特意要让牢里的人听见。
“哎哟,郡主,您慢点儿,这诏狱的地面脏得很,可别污了您的鞋。”
说着,又转向狱卒道。
“还不快把门打开。”
一个狱卒为难的声音传来。“郡主,这……这不合规矩,更何况这犯人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要是不小心伤着您,小的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尖利的女声厉声打断。
“放肆!区区几个阶下囚,还能伤到郡主?你当我们侯府侍卫都是摆设吗?”
狱卒声音瞬间没了。
片刻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沉重声响,伴随着“哗啦”一声,铁链抽离,那扇隔绝生死的牢门,也被缓缓推开。
宁安郡主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捏着一方绣着兰草的帕子,虚掩着口鼻,仿佛多看一眼这牢房,都会污了她的眼。
她正是当今永平侯府的老夫人,皇帝的亲堂妹,宁安郡主肖茹霜。
宁安郡主根本没看那点头哈腰、满脸冷汗的狱卒,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了角落里闭目养神的殷素身上。
她身旁的心腹崔嬷嬷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对着那吓得快要缩成一团的狱卒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别在这儿碍了郡主的眼!”
狱卒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崔嬷嬷这才趾高气昂地跟在宁安郡主身后,一双三角眼轻蔑地扫过墨家众人,最后停留在殷素身上,嘴角的讥讽几乎要咧到耳根。
宁安郡主没急着开口,她就这么站着,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好戏,享受着将曾经的对手踩在脚下的快感。
她身后的四名侍卫,个个气息沉稳,腰佩长刀,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一言不发地守在门口,将这小小的牢房彻底封死。
“殷素,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宁安郡主捏着帕子,虚掩着口鼻,尖锐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殷素身上。
她身旁的心腹崔嬷嬷立刻心领神会,扯着嗓子附和。
“郡主,您瞧瞧她这副鬼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当年侯爷身边人的风采?活该!一个边关小将的孤女,凭着几分姿色爬上主母之位,本就是德不配位,如今落得这般下场,都是报应!”
崔嬷嬷的话尖酸刻薄,每一个字都在往殷素心上戳。
想当年,殷素才是永平侯墨祁安的原配,是陪着他从一介小兵浴血奋战,一步步走到将军之位的结发妻子。
而这位宁安郡主,不过是仗着皇室身份,横刀夺爱,硬生生逼得永平侯降妻为妾的后来者。
一直闭目养神的殷素,此刻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她没有看叫嚣的崔嬷嬷,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宁安郡主,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郡主亲临这腌臜之地,也不怕污了您的贵体。”
她顿了顿,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说起来,我这身囚服,倒让我想起当年陪侯爷在北境的日子,风沙扑面,粗布麻衣,可心里是热的。不像有些人,一辈子锦衣玉食,捂着一颗心,却到死都是冷的。”
“你!”
宁安郡主的脸色瞬间铁青。
殷素的话,精准地踩在了她最痛的地方。
她用尽手段嫁给了墨祁安,享尽了一世尊荣,却到死都没得到那个男人的心。他心里念着的,永远是那个陪他吃沙子、挡刀子的女人!
“放肆!”
宁安郡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殷素.
“你一个罪臣之母,戴罪之身,也敢在本郡主面前大放厥词!”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能得侯爷庇护的殷素吗?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崔嬷嬷,把东西拿出来!让他们好好看看!”
崔嬷嬷连忙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文书,尖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高声念道。
“墨家二房墨宁轩一支,品行不端,贪墨军饷,累及家门清誉!自今日起,正式逐出墨氏宗族,削去族谱之名!此后,尔等生死祸福,皆与我墨氏宗族再无半分干系!”
念完,崔嬷嬷得意洋洋地将文书展开,仿佛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被逐出宗族,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比死还难受的惩罚。意味着他们将成为无根的浮萍,再也得不到家族的任何庇佑,死后连祖坟都进不去。
宁安郡主死死盯着墨家人的脸,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们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丑态。
然而,她失望了。
殷素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而那个她最瞧不上的庶子墨宁轩,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一直紧绷的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
他甚至对着宁安郡主,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
“有劳郡主费心了。”
呵,那些趁着祖父过世,逼得父亲和祖母流落街头,在父亲功成名就后,又硬扒拉上来吸血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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