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带着剧毒的希望,如同强心针般刺入我即将崩溃的神经。
必须…留下…信息…像她一样…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撕裂灵魂的剧痛。我猛地将头偏向一侧,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将脸颊死死贴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嘴唇翕动着,牙齿咬住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我的右手,那几缕新生的淡银丝线依旧冰冷地向上延伸着,连接着天花板那恐怖的巨网。但此刻,手指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颤抖的控制力?是那黑暗源头的意志暂时退去了?还是因为我濒死的状态让它放松了钳制?
机会!
我顾不上思考原因,几乎是凭着本能,那只沾满灰尘、指尖还连着淡银丝线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滞涩感,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开始移动。
指尖划过灰尘,留下第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嗡——!”
后颈深处,那根滚烫的线猛地一颤!冰冷的灼痛瞬间加剧!如同有烧红的铁水顺着脊椎灌下!眼前再次发黑!
不能停!
我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指尖颤抖着,继续在冰冷的、布满浮尘的水泥地上移动、摩擦。
画什么?剧场?线?还是…那黑暗中的东西?
不!太复杂了!来不及!也画不出!
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标记!最关键的标记!那个泪痣!张雅留下的、唯一指向性的线索!
我的指尖在粗糙的地面上艰难地滑动,试图勾勒出一个人脸的轮廓,试图在左眼下方,点出那个至关重要的黑点!
“嗡——嗡——嗡——!”
后颈的剧痛如同狂暴的潮汐,一浪高过一浪!每一次指尖的移动,都像是在用烧红的烙铁直接烫灼自己的神经!那根线在疯狂地、惩罚性地震颤、撕扯!视野里全是跳动的黑白噪点,耳朵里是尖锐的鸣叫!剧痛几乎要将我的头颅从内部撕裂!
快了…快了…还差一点…
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汗水、血水(舌头咬破了)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糊住了眼睛。我看不清自己画了什么,只能凭着感觉,凭着那股疯狂的执念,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指尖狠狠地向左眼下方那个想象的位置,用力地——戳了下去!
“嗤…”
指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伴随着皮肤被磨破的刺痛。
就在这戳下的瞬间——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在颅腔内爆发的恐怖剧痛,从后颈那根线轰然炸开!仿佛有一把无形的、烧至白热的巨钳,死死钳住了我的整个头颅,要将它连同脊椎一起从身体里硬生生拔除!
“呃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终于冲破喉咙!眼前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和死寂。
……
冰冷。
意识如同沉在万米冰洋的底部,被无尽的寒冷和死寂包裹。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后颈深处残留的、如同余烬般灼烧的剧痛,证明着我还存在着,证明着那根线依旧牢牢地扎根在那里。
眼皮重若千钧。我挣扎着,用尽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满裂痕的毛玻璃。刺眼的白光晃动着。
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坚硬的感觉来自身下…
不是张雅那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画室水泥地。
是…病床?诊所休息间那张窄小的诊疗床?
思维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我怎么…回来的?是谁把我弄回来的?那个画室…张雅的尸体…天花板上悬挂的提线虚影…还有我自己指尖延伸出去的丝线…是梦吗?是那根线制造的幻觉吗?
可后颈那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灼痛感,是如此真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它,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抽痛。
“呃…” 我试图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立刻换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别动。”
一个冷静、低沉,带着一种职业性安抚,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的眼珠极其艰难地、如同锈死的轴承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转动。
一个穿着熨帖白大褂的身影,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逆着光,轮廓有些模糊。他微微前倾着身体,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姿态带着一种医生特有的、观察病患的专注和审视。
光线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挺直的鼻梁,还有一副无框眼镜的冷硬反光。
王振山。
我的同行,也是朋友。市中心医院精神科的权威。诊所里有一套备用钥匙放在他那,以防万一。
“王…王医生?” 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风箱拉出的声响。
“是我,苏哲。” 王振山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仔细地扫视着我的脸,仿佛在评估一件受损严重的精密仪器。“感觉怎么样?能认出我是谁,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