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早已被浓重的墨色浸透。隔离病房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走廊昏暗的光线。监护仪的“嘀嘀”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旋律。
突然——
笃…笃笃…
一种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敲击声,从紧闭的窗户方向传来。不是风吹树枝,也不是雨点。那声音短促、僵硬,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钝感。像是某种硬物在反复叩击玻璃。
阿杰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缩紧!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视线投向那扇被厚重窗帘遮挡的窗户。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监护仪屏幕发出的微弱幽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笃…笃笃…笃…
声音又响起了!更近!更清晰!就在窗帘后面!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阿杰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也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那窗帘。
声音停了。一片死寂。
但阿杰的瞳孔却骤然收缩!在那窗帘底部与窗台的缝隙处,借着走廊透进来的那丝微光,他看到了!几个极其模糊、沾着湿漉漉泥泞的……爪印轮廓!那印痕的形状扭曲怪异,绝非猫狗家禽,更像是……鸟爪?一种污秽的、仿佛在泥浆和腐烂物里浸泡过的深灰色泥印!
鬼鸟?!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脑海!它们跟来了?它们就在外面?!
就在阿杰的恐惧攀升到顶点的瞬间——
“嗄——!!!”
一声凄厉、扭曲、充满无尽怨毒和恶意的尖啸,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毫无征兆地、狠狠穿透了病房厚重的门板!这声音并非来自窗外,而是……走廊!近在咫尺的走廊!
阿杰浑身剧震,束缚带下的身体猛地弹起,又被狠狠拽回病床!这声音!是鬼鸟!绝对是鬼鸟的啼叫!它们不仅跟来了,甚至……闯入了医院?!
幻听?真的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幻听吗?可那窗台上的泥爪印……那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啼鸣穿透耳膜的质感……如此真实!如此清晰!
“呃啊啊——!”隔壁病房猛地传来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无法承受的极致痛苦和疯狂!“别过来!别叫了!滚开!滚开啊——!”紧接着是重物撞击墙壁和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响!哭喊声、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在走廊里炸开!整层楼如同被投入了沸水的油锅!
“哔哔哔哔——!”阿杰床头的监护仪警报声疯狂地尖叫起来,屏幕上代表心率的线条瞬间飙升到顶点,剧烈地上下窜动!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护士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门口,她甚至没顾上穿隔离衣,脸色煞白:“王医生!403的病人疯了!他砸了窗户要跳楼!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王主任的身影紧跟着出现在门口,他脸色铁青,眼神扫过疯狂报警的监护仪,又迅速落到阿杰惨白扭曲、布满冷汗的脸上,最后,他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阿杰病床旁的地面上。
阿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在冰冷的、反着走廊灯光的浅色地板上,赫然印着几个湿漉漉、带着深灰色泥泞的……爪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他病床前!那形状,那污秽的颜色,与窗帘缝隙下看到的模糊印记如出一辙!其中一个爪印,正清晰地印在他咳出的、那滩尚未完全清理干净、残留着惨白荧光粉末的污迹旁边!
王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墙壁还要惨白,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惊骇和动摇。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不洁之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封…封锁这一层!所有病人房门反锁!安保!安保上来了没有?!”他不再看阿杰,几乎是踉跄着冲出门去,加入走廊那一片混乱的漩涡。
病房门再次被重重关上,外面世界的疯狂和混乱被隔绝,只剩下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和阿杰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几个污秽的爪印,又望向窗帘缝隙,最后目光落回自己右腿上那缓慢扩散的灰白区域。冰冷的麻痹感已经越过膝盖,正在向大腿蔓延。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它们真的来了。它们无处不在。而自己,正在从内部被慢慢侵蚀、转化。他咳出的,是花粉。那侵入伤口的,又是什么?鬼花的……根吗?
后半夜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寂静中度过。走廊里的混乱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但那种无形的恐怖和压抑感,却如同浓稠的沥青,渗透了墙壁,沉甸甸地压在隔离病房的每一个角落。阿杰不敢合眼,每一次走廊传来脚步声,都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监护仪的警报早已被护士进来按掉,只剩下规律而空洞的“嘀…嘀…”声,像死亡的倒计时。腿部的冰冷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缓慢而坚定地向上侵蚀,已经蔓延到了大腿中部,皮肤下的灰白色泽愈发明显,触感也变得僵硬、失去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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